“怎么,可是哪里还要再改?”察觉到他的异常,宁长风问道。
容衍摇头,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问道:“你对我这么好,不怕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身侧突然安静,宁长风捡起脚下的废弃竹节掷向溪里,目光悠远。
“会怕我就活不到现在。”
那一刻,容衍的心仿佛被拨动,随着溪流漾开一圈圈波纹。
……
傍晚时分,缓坡终于搭建好,容衍操纵着轮椅从二楼下来时,景泰蓝欢呼不已。
忙活了一整天的宁长风也笑了。
“明日我下山一趟再去买些药,你可要带些什么?”
晚饭吃的是悬挂在屋梁上的风干腊肉,宁长风在厨艺一道上实在不精通,做菜多以焖煮为主,好在对现在的他们而来肉是稀罕物,怎么做都好吃。
容衍思索一会,道:“带对红烛吧。你我既已成亲,总该拜拜天地。”
宁长风心口又开始跳。
救命,他居然主动要跟他拜堂!
他胡乱点头,“嗯”了一声,耳根发热,只好转脸问景泰蓝:“你要带什么?”
自打从宫里逃亡出来后,景泰蓝干饭是一天比一天香,听到问话小脸茫然了一瞬。
宫里人从来不会问他需要什么,他们只会把东西端到面前供他挑选,有一次他捡到一个可以摇晃得“咚咚”响的双面鼓,却被身边的嚒嚒拿走,说是粗俗玩意儿,自此再也没有人让他看到过。
宁长风替他想道:“弹珠?风筝?还是上次吃的糖人?”
他没接触过小朋友,不知道三四岁大的孩子玩什么,只能循着前世浅薄的记忆搜肠刮肚地给他提供选项。
景泰蓝眼睛一亮,接着便黯淡下去,嘟着小嘴道:“我都不要了,银钱留着给阿父治病。”
从前他连银钱是什么都不知道,自从流落到这里,倒是懂了一些。
宁长风摸摸他的脑袋,答道:“有。看到那片药材地没,给你阿父治病足够了。”
景泰蓝:“真的吗?”
宁长风点头,又担心养成小孩贪心的性格,便伸出一根指头:“只能要一样。”
景泰蓝拍手:“好耶!”
饭后,趁着天光一家人赶紧洗漱,景泰蓝跟着忙前忙后,兴奋极了。
容衍精神不济,早早睡了下去。
半夜,宁长风再次给他梳理了一下筋脉。容衍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即便拔除余毒,也要将养上许多年,这么一想,宁长风顿觉任重而道远。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给家里一大一小煮上稀饭,便趁着朦胧的星光往镇上赶去。
今日镇上还挺热闹,有官府的人在宣读文书,大体是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减免赋税云云,宁长风听了一耳朵,直往回春医馆走去。
江山代代有人坐,和他这平头百姓没多大关系。
“哟,宁哥儿来了!刚还念叨怎么不见你来取药呢?”张生华将药包拿给他:“一共四两纹银。”
宁长风接过药包,道:“先记账上,到时我送药材过来再从里面扣。”
连着一段时日买药治病,他这几年攒下的钱已经见底了。
等容衍好些了他便去深山里蹲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再逮到一只野猪或者狐狸、貂之类值钱的家伙。
刚转身,迎面撞上一个熟人。
宁荣穿着长衫,为附庸风雅右手抓着一把纸扇,在三月乍暖还寒的时节还要扇风。
两人刚一打照面,宁荣纸扇一合,鼓着眼睛瞪他,又碍于颜面不愿当场发作。
宁长风今天心情好,不想理会这眼高于顶的便宜弟弟,一只手便拨开了他:“劳驾让让。”
“你——”
前日宁大谷夫妇找他哭诉,道家里的几亩良田尽数抵押给了赵地主,如今两人身上半分银钱也无,不得不背上包袱去给赵地主当佃户还债,整日受他磋磨。又问他那二十两纹银可花掉了,能否拿出来先救急……
可笑。
县试在即,他好不容易走通关系将这二十两“举荐费”送出去,怎可能再要回来?
只要他成功考上秀才,连赵地主见了都要给他行礼,还敢要什么赔偿?
宁荣嘴上说着想办法,却极为敷衍地将父母送走,转身就偷摸去找春姐儿了。
奈何春姐儿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他讨了一顿骂被打发出来买药,就碰上这个大冤种。
“嗤!”被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哥儿一手推开,宁荣脸上挂不住,冷笑道:“果然是野蛮人,那日大庭广众之下身子被看了个精光,居然还有脸活在世上,我若是你便早投河自尽了!”
他话音刚落,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宁荣被抓住腰间的裤带一抽,他像陀螺似的滴溜溜转了几圈,外裤竟就这么脱落在地,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
医馆里还有看诊的哥儿和妇人,见状纷纷掩面大骂粗俗!
宁荣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拎起裤子,朝他大叫:“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