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花窗的外面,隐隐约约有一只白鸽的影子,但是看的不清晰,轮廓极为模糊。
高阮的眼睛忽然红了。
傅星徽准备递纸巾,高阮却抬手拦住他,眼眶的微红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转身对身后的摄影师说:“我想抽支烟。”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极为客气地关上仪器,高阮一边往吸烟区走,一边点了点傅星徽的肩,“陪我一起。”
两个人并肩走到画展的吸烟区,高阮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你要吗?”
“我不抽。”
高阮点了点头,拿出一方黑色金属制的火机,优雅地点燃了含在嘴里的烟。她望向窗外,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她身边,火光映照在她眼中,显得她优越的眉眼格外精致。
高阮是个大美人,饶是在如今娱乐圈百花齐放的时候,她依然漂亮得一骑绝尘。
傅星徽看了她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不至于吧。”高阮瞥见他的动作,嘴角浮起一抹弧度。
“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二手烟更不好,戏里必须抽就算了,戏外就别碰了,对身体不好。”傅星徽说。
“对身体不好的事你从前做得还少吗,”高阮反问他,“我至少没像你一样把自己弄进icu。”
眼见傅星徽被他噎住,高阮眼底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她掐了那根烟,烟头被按熄在水里,火光骤然间消失,高阮弹了弹烟灰,又拿出香水喷了两下,遮去了烟味。
沉默了一会儿,她似是好笑一般对傅星徽道:“当时警察去家里查封,把那些画也都收走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
高阮结过婚,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和一个几年前因为涉黑被判刑的前夫。
傅星徽想安慰她,高阮似是提前预知般摆了摆手,“不用安慰我,我现在有钱有闲有孩子没老公,半年换个男朋友,还都是年纪正好的大学生,过得比你好很多,安慰我不如心疼你自己。”
傅星徽闻言收回目光,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逛完画展,差不多就到了饭点,长荣大厦的外面停了不少节目组的车,傅星徽原本以为只有布置这边的人,走过去才听说,纪朗的约会地址也选在长荣大厦。
“约会的地方都要和你一样?”高阮意有所指道:“你们关系真好。”
两人直接走直梯上了六楼,下了电梯还要绕过一片环形的区域才能到订好的餐馆。
他们刚走出电梯间,就听到楼下传来了音乐声,高阮有些疑惑,“不是清过场了吗,是给我们准备的活动?”
傅星徽也往下看了一眼,长荣大厦的五楼以上中间都是镂空,四楼在这段环形镂空的位置对应着一片极大的冰场,音乐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而此时冰场正中那个黑色的身形,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那不是纪朗吗?”高阮看了傅星徽一眼,“他和谁约会,是选了来滑冰?”
“薛寒。”傅星徽已经看见了冰场入口靠在围栏上的薛寒。
“这么说黑天鹅是他选的?”高阮有些意外,“我倒是没想到他喜欢那种风格,我还以为他喜欢小桃心呢。”
“什么黑天鹅?”
“就是你们准备的首饰,”高阮简单解释了两句,看着纪朗在冰场热身,忽然反应过来,“他是给薛寒准备了节目?”
“应该是吧。”
“没想到纪朗还会这个,节目组又有热搜了。”
相比于旱冰轮滑的普及,冰刀显得小众许多,而且需要一定的童子功,门槛挺高,纪朗平时从来没提过,估计连资深粉丝都不知道。
“他小时候去东北旅游,看到有人玩这个,回来之后好奇,就找老师学了几年,开始是花样滑冰,后来腻了,又去玩冰球。”
傅星徽自然而然地开口,连自己都没察觉言语中带上了几分亲昵,仿佛在谈及自家的亲人,“就是什么都想学一点儿,但又学不长久,三分钟热度,没个长性。”
高阮闻言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慢慢挪回到纪朗的身上,打趣道:“嘴上说他没长性,其实你心里还挺期待看一看的吧。”
傅星徽笑了一下,把注意力放回了冰面。
过渡的音乐结束,正式表演的音乐响起,是一段很舒缓的纯音乐,傅星徽一下就听出这是前几天纪朗放给他听的那首歌。
只是这会儿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应当是为了更加适合表演,还做过一些改编,如果不是很熟悉,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听出来。
疏离而迷惘的乐声缓缓,犹如深夜孤独的山岭上独自流淌的泉水,纪朗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立在白色的冰面上,他站的笔直,身形被勾勒地极为清晰明显。
男人修长的腿在冰面上的自然而舒展,踩着乐点的滑行从容而丝滑,他的速度很快,步伐让人眼花缭乱,黑白相得映彰,漂亮得不像话。
他像是在夜间踱步,黑色长裤包裹住的腿自然地行走于冰面之上,纯白的冰场,像是洒满月光的湖面,还有落满雪花的枯草原。
前奏和主歌部分的旋律表达着迷茫和彷徨的情绪,依托冰面上的蹲踞旋转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伴随着乐声从冰场的一边转到另一边,顺着惯性后外点冰起跳旋转,冰刀从冰面上和身体一起跃起再落下的时候,砸在冰面上会发出极其清脆的声响。
隔着两层楼,傅星徽看不太清纪朗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他的脸上并没有那么丰盛的笑意,就好像日落时要降下来休息的太阳。
在冰面上行走的时候,他偶尔会看向远处,目光带着自然而然的疏离。
不,傅星徽忽然觉得。
他不像太阳,像是月亮。
旋律一点一点堆叠起来,自然地进入情绪更加浓烈的副歌。
如同最后一抹太阳的光辉彻底消失,终于进入了最深最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