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言不由衷,只是为了顾及沈春娴的心情。
沈春娴便不说话了,把腊梅重新放进花瓶里,让窗户打进来的一束光照到腊梅身上。
大姐:“嫁到徐家后,你莫要那么贪睡了,不过我知晓你也是控制不了,真是愁人。你也要学着做些事,家里的钱银开销,也要算算,唉,你怕也是算不好吧。”
“趁着还有几个月,赶紧都学学,别到了徐家什么也不会,被人看轻,过的闹心。”
她又缝好了手上的东西,把还称不上嫁衣的布叠好,整齐的放回床上,对沈春娴说:“不说了,我得去那边了。等下次再见你,说不定就是你出嫁那天了。”
她也只回来半天,是上午来的,傍晚吃完饭就准备走。和沈春娴告了别,到客房又和沈老爷说了一会话,便准时的离开了。
沈春娴独自磨蹭了一会,才小心的拿起大姐缝过的嫁衣,看着上面整齐细密的针脚,忍不住也寻一块布,按照大姐的手法细细的去缝。
但是针到了她手上就无比的僵硬,不仅没法灵巧的穿进布里,还直接戳破了沈春娴的手指头。
指腹瞬间出现了一个血珠子,沈春娴疼的哽咽了,握着手指头默默的做了哭脸。
房间里的碳也快熏的沈春娴喘不过气,沈春娴推开窗户,又从箱子里找到一块银色的布,抓着针线猫一样蜷坐在床上,一点点的做了一个半成品荷包。
沈春娴把本应该做嫁衣的布裁开一角,缝在荷包的里面,制成双面的。
做完已经泪眼模糊了,啪嗒的打湿了荷包,沈春娴吓了一跳,赶紧把荷包拎了起来。
夏烟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小姐,你在干什么呢?是大小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吗?”
沈春娴擦眼泪:“不是,我刚才在想,我只是要嫁到徐家,就发现大家都在轻视我,那徐家一定被更多人轻视过吧?可为什么,他根本不难受,我就很难受。”
夏烟讪讪的说:“那怎么能一样呢,小姐你脸皮自然要薄一点。”
沈春娴把刚做好的荷包给她,眼睛红通通的说:“找个人,把这个给他,希望他以后,能多多包容我吧。”
夏烟收好了,正要去找人送,忽然想到:“那嫁衣呢,咱们还找人做吗?”
沈春娴低头看看被针扎过的手指,眼泪差点又掉了出来,“找人!我是做不了的。”
夏烟很快说好,“可以让我娘做,我娘之前做过绣娘,现在眼睛不好了,做的慢点,但也赶得及的。”
夏烟给自己娘揽了个活,这才找人去送荷包了。
第11章 府记.开春
徐家,白茫茫的一片雪铺在地面上,覆盖了红色的砖瓦。使得整个宅院更加清静了。
许安肃然起敬的小跑进徐晏温的房间里,徐晏温正悬腕下笔,苍白的手腕神经质的抖动,勾勒出门口的枯树的轮廓,潦草的画在纸上。
很冷的天,又刮风,徐晏温偏偏大开着房门,冷风卷着雪便时不时的席卷一遍屋子,把桌上的宣纸吹的哗哗响。
徐晏温的肩膀上也落了雪花,他就不悦的摘掉,依然没有关上门的打算。专注的盯着外面的枯树作画,隐隐有血丝的眼睛表示他睡的不好。
半个小时前,许氏来了一趟,看见徐晏温这般自虐的行为,也只是说了句火气大,是得好好消磨消磨精力。
娘都不管了,自然也没人管他。徐晏温就这样自顾自的‘消磨精力’,被许安一叫,手底下墨汁染开,凝眉看了一会,就扔了笔不画了。
他冷不丁的去喝茶,茶自然也是凉的,因为许安还没有来得及换。徐晏温早就勒令不让家里的丫头和嬷嬷进来,嫌弃碍事,自然就也习惯了喝不上热茶。
面不改色的灌下不少凉茶,徐晏温才神色淡淡的看向许安。
许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躺着一个银色的荷包,这是拿到沈家送来的荷包后,他亲手包好的。
“少爷,沈家小姐给你的。”许安窥视着徐晏温的神情,老好人般的脸上浮现了一点看热闹的期待。
徐晏温的目光刚从荷包上掠过去,听见这话又挪了回来,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了女儿家的温情,被冻的冰冷冷都五脏六腑仿佛都活了过来,心脏也重重的跳动了两下。
独属于沈春娴的朦胧和安宁,再度从银色荷包上蔓延了出来,徐晏温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浑身都暖了起来。
徐晏温嘴角上扬,他同意订婚这件事做的真没错,越发沸腾的血液也表示认同。刚要接过荷包,就敏锐的察觉到荷包上有一点点的水痕,好像被什么打湿过,色泽暗了一些。
徐晏温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质问道:“这是什么?是你弄的?”
他指着荷包上的偏暗的那一块,事实上沈春娴做的荷包很平常,幸好徐晏温的鉴赏能力也很寻常,丝毫没有觉得荷包的做工有什么不对,只是对沈春娴不慎滴上去的一滴眼泪耿耿于怀。
许安根本没发现,顺着徐晏温的指引才发现了,绞尽脑汁的解释:“可能是沾上的雪化了,融成水了。”
说忘,他也觉得说法站不住脚,那么一个荷包就只有这一点沾上水,若是雪,就应该一大片都湿掉了。再说许安就是担心沾上雪,才用布包好送进来的。
解释不清楚这滴水的来历,徐晏温就不想去碰了,刚才的萌动的情绪潮水般退去,甚至迁怒的剜了一眼许安。
许安急忙解释:“不过,荷包是沈小姐院子里的人亲手送到我手上的,我拿到后也没有动过,肯定是沈小姐碰倒了茶水,才沾湿的。”
徐晏温不太相信的样子:“是吗?”
许安点头,老实巴交的说:“肯定是这样,听说女子的汗都香的,沾上什么都是干净的,毕竟是女子。”
徐晏温满意的伸手,把荷包轻轻的握在了手里,手指在上面摩挲,一边对着许安说:“谁的汗都不会是香的。”
不过片刻后,徐晏温怀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又对荷包毫无芥蒂了:“她确实是比一般人要干净些的,这一点倒是没错。”
许安见把东西送到了,也没看到热闹,一会就无趣的走掉了。
徐晏温坐在窗口,迎着冷冽的寒风,迟疑的嗅了嗅自己摸过荷包的指尖,并不是香的。他刚定下神,凌厉的目光又落到了罪魁祸首的窗户上。
随手把窗户关掉了,再去嗅荷包,居然真的有一丝软甜的香气,微弱的散发出来。
他眉心一跳,觉得深陷其中,又嗅了一会,忽然有人在外面走动,可能是许安去而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