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微风浅淡,拂过露天座席。天空晴朗,玻璃糖纸般透明。
艾伦眉眼微动,表情有种轻微的破碎感。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温雪瑰却感到一种旷远的落寞。
少顷,他淡声道:“是我的母亲。”
温雪瑰立刻觉察到,他的母亲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他很珍惜她。
艾伦仍冷静地解释:“她不是摄影师,只是业余爱好者。”
他仿佛想用语气否认情感的波动。
可那份难掩的悲旷,仍然从落寞眉眼间溢出来。
温雪瑰的心猛地抽痛一下。
他双手搭在咖啡杯外侧,手指冷白,几无血色。
她垂眼看了一阵,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将那双手捂暖的强烈冲动。
牛角包涩在喉咙里,很努力才咽下去。
头顶阳光明灿,她却有种阴雨连绵的感觉。
良久,她才轻声道:“你妈妈很有才华。”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佛美。
“我在摄影课上接触过很多大师,但很少有人像她这样……”
回想初见照片的感受,只觉惋惜又惊艳。她仔细斟酌了下措辞,才道:“明月入怀,心若琉璃。”
这句话,像长夜里擦燃一颗星火。
他失焦的眸光渐渐聚焦,再次看她时,眼里带着一点微不可见的谢意。
不知是否错觉,他语调不似先前清润。
却更令人觉得真实。
他敛眉,漆深眼底无甚情绪:“谢谢你。”
“如果她还能听到,一定会很高兴。”
-
等走出这家bar,艾伦那股拒人千里的冷峻感已稍銥嬅纵即逝。
像冰雪被阳光晒融,恢复了她熟悉的样子。
“你是佛美的学生?”
路旁有车驶过,他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里侧。笑意浅淡,和煦如旧。
温雪瑰点头:“嗯,不过已经毕业了。”
他垂眼,似是起了兴致:“学油画?上次的衣服也是自己画的?”
她睨他:“不行啊?”
艾伦扬唇:“很漂亮。”
顿了顿,他笑意更深:“原谅我没你那么有文采,夸人只会说大白话。”
“……”温雪瑰脸一红,扭头不看他。
“真的。”艾伦将目光追过去,不让她躲,“小小年纪怎么跟个古人似的。你才二十出头吧?”
“我二十二了。”温雪瑰严肃强调,“而且还有两个月就再长一岁。”
本想证明自己成熟,却见他轻轻颔首,神色认真:“下下个月生日,记住了。多少号?”
心里一阵难受,温雪瑰垂下目光,将话题含糊过去。
郁家的事还悬在那。她都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两个月后。
一阵喧嚣传来。几个女生抬着巨幅画布走出校门,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也不知是不是行为艺术,画布没遮,其上先锋又前卫的油画图案暴露无遗。
……数不清用了多少个男性人体模特,总之肤色各异,百花齐放。
放在国内,绝对上不了街。
温雪瑰唇角抽搐。
倒是艾伦一副看客姿态,抱臂欣赏了片刻。
等目光幽幽转回她身上,眉眼晦暗不明,似乎已对她另有滤镜。
温雪瑰觉得有必要自证清白:“艺术这东西非常多样……”
她硬着头皮解释:“像我就属于比较保守的类型,跟她们完全不同。”
“口说无凭。”艾伦淡声道,“除非让我看看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