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见季舒宁这是误以为云意是在府上被蛇咬了,不过看云意没有解释,她便也没说什么,应声说:“奴婢这就去。”
五里就剩下两人,季舒宁忽然问云意:“对了,你可知道赵涣屹下狱了?”
云意一下就又想起了那夜的事,徐慧茹和赵涣屹是夫妻,莫非她求大人的事,就是和赵涣屹有关?
云意回视着季舒宁,摇头道:“大人从不与我说政务。”
季舒宁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了云意听:“原本那姓赵的和地方官员勾结,私卖官盐,照我朝律例,仗一百,徒三年便可,偏偏还事关海商一案,被判流三千里。”
季舒宁愤慨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快意,“当初徐慧茹与六叔退亲定是没想到有今日。”
云意若有所思地低头,看来她猜的没错,而那日大人定然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因为大人来了她这处。
这些日子以来,像根刺一样埋在云意在心底的疑虑和不安终于消褪下去。
季舒宁在云意的小楼里坐了大半日,正闲的发慌在打络子的时候,季砚来了。
季舒宁放了手里的东西,欣然起身,脆生生道:“六叔。”
相比之下云意唤“大人”的声音就显得轻了很多。
季砚看过云意的精神状态,才微笑着问季舒宁,“怎么过来了?”
季舒宁道:“我来是想告诉六叔,三姐的婚事。”
季砚点头,不见意外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季舒宁一愣,转念一想,也是,有什么是能瞒的过六叔的。
季砚转而询问云意的伤势,云意一一回答,季舒宁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六叔待云意,竟比待他们更像是亲人。
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舒服,可想到云意受了伤,六叔关心几句也是去了厚非。
她胡思乱想着,见六叔朝自己看来,她支吾了一下道:“既然六叔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意听她要走,连腿疼也顾不上,急急走到季舒宁身旁,“五姐姐吃了饭再走吧。”
季砚看她走得一瘸一拐,眉心已然叠了起来。
季舒宁见季砚不说话,也不敢自己做主答应。
云意朝季砚望去,也不说话,眼里却带着些些祈求的意味,季砚无奈失笑,“吃饭就吃饭,你坐着说就是,急什么。”
他又看向季舒宁,“那就留下吃饭吧,晚些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季舒宁喜出望外,与同样笑眯眯的云意相对一眼,两人都是高兴的模样。
*
六月蝉鸣,七月莲开。
初夏的天尤其容易让人疲懒,到了正午时分,就连云意也开始泛懒。
她软身斜倚在软塌上 ,纤细的手臂支起,一截袖子滑落,腕子上的细镯也挂在了小臂中央,嫩葱白的细指微曲撑在鬓边,她面前摆着书册,眼帘不费力气的垂着,另一只手不时的翻过一页,漫不经心的姿态就像只慵懒的猫。
宝月挑开帘子进来,连带着屋内也灌进了热意,“绣娘送了新制的夏衣来,姑娘正好瞧瞧,明日去祖家是穿哪身好。”
云意闻声抬起眼帘,见宝月抱着一摞衣衫,上头还放着两个雕镂精致的木匣,眼里多了些好奇,”这是什么。“
宝月将东西摆到软塌前的小几上,嘴里笑着说:”是五姑娘叫人送来的,说是一些珠钗首饰,让姑娘明日戴着。”
季舒宁第一次见着云意时夹枪带棒的样子,宝月可还清楚记得,没想时间长了,关系竟变得如此亲近。
自打上回季舒宁来过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让下人送些自己做的精致糕点来,而云意也会把自己绣的帕子当作回礼送去,一来二去两人俨然成了好友。
云意坐直身体,打开匣子探眼瞧去,果真是几件样式精致的首饰。
宝月打开另一个匣子,“这是五姑娘给您解闷用的话本子。”
“话本子?”云意读的都是,杂书看得甚少,最多也就是在季砚的书房读过一些杂谈野志,她性质缺缺地随手翻了两页,朝宝月嫣然莞尔,“五姐姐待我真好。”
宝月也道:“可不就是。”
云意又拿起匣子里的首饰和衣服做比对,“你帮我瞧瞧,配哪一身合适?”
宝月认真帮着挑选起来。
……
夏日夜黑的迟,趴在树上的蝉却“吾知了,吾知了”的鸣个不休,云意睡不着,躺在床塌上翻了个身,就看到了摆在桌角上,季舒宁送来的话本子。
云意原本没什么兴趣,不过此刻闲着也是闲着,她坐起身,趿拉着鞋拿了书回到床上。
云意轻声念着封页上面的名,翻开一页看起来,才读了两页她的耳根子就变得通红。
云意咬着舌尖,一双水眸无措轻眨,这,这上头写得竟是男女情窦初开的情爱故事。
她拿掌心贴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想将书放下,可犹豫再三又忍不住好奇翻了起来。
笔墨书写出的缠绵悱恻令云意心跳如擂鼓,最重要的是,她此刻脑中浮现的全是季砚的身影。
当她读到“那冤家抓住秀娘的玲珑玉足”这一段时,不自觉的交叠蜷紧了双腿。
她用足背轻蹭当初被蛇毒咬伤的地方,那里早已经看不出痕迹,可她眼前却清晰的浮现出季砚帮她吸出毒血的画面。
他沉着敛眉,唇角紧压在她的伤口之上,染了毒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