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京凑了过来,靠在他胳膊边查看表中内容。
履历表记载了招工人员的生平,包括教育、工作经历,家庭社会关系、以及平常行为思想动态。
表面上看,履历表是由自己填写的,没有谁会在上边写自己的坏话。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个人对用人单位的一种承诺,如果有谁敢在上边造假、隐瞒、那么后边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许继常和杜小京一行一行地仔细看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别说,在纸上盯了半天,最后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前边四个没啥,最后一个知青,就是这个叫刘爱英的不太对劲。”
杜小京指着一位女知青的履历表,对许继常说道,“她说她是前年六月下的乡,距今为止刚好满两年半。”
“可问题在于我就是前年六月下乡的那一批人,当时和大家一起在县知青办集合的,我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许继常抬头看向她:“你的印象准确吗?”
“百分百准确,因为那一批知青人数不多,拢共就十几个,有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杜小京笃定地说道。
“那我们就根据你刚才提供的线索,去询问一下有关人员。”
许继常见杜小京如此确定,于是决定道。
按照规定,知青需要满两年才能参加招工。
所以插队年限是个非常重要的条件,每年都不乏受不了农村生活条件的知青,想在这一条上做手脚,从而获得招工资格。
“嗯嗯,去知青点多问几个人,就能水落石出了。”
杜小京点点头。
“也不一定。”
许继常说道,“如果是去队里知青点走访,恐怕不足以得出结果。”
杜小京不解:“啊?你的意思是……”
“你想一想,最了解刘爱英状况的人是谁?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其他知青们。”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在我俩到来前,就将她戳穿才对。”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这又说明了什么?”
“啊……我懂了……你是怕这背后有猫腻,导致知青们不愿说真话是吧……”
杜小京经他一提示,露出如梦初醒的神情。
“没错,所以咱们这次得另辟蹊径。”
许继常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还是得去刘爱英所在的小队,不过不是去知青点,而是直接去小队部。”
“嗯?你是想……”
“去了你就知道了。”
许继常卖了个关子。
……
吃完午饭,二人直奔刘爱英插队的地方,朱家窝棚大队黑鱼嘴小队而去。
黑鱼嘴小队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地方,距离公社驻地不远,两人由老张带着,走了四五里路就到了。
许继常一行人抵达时,小队部没有人,估计队里管事儿的也是全部在家里猫冬。
老张替他们跑腿,喊来了小队保管员,打开了小队部大门。
小队部是过去的一间寺庙,砖砌的墙根,建筑主体系木制,造型古朴陈旧,从窗棂、门头的细节上来看有些缺少维护。
进入小队部,许继常直接提出要查看近两年的工分账册。
光线昏暗的小队部中,保管员面露为难,表示要向队长请示。
许继常沉着脸看了他一眼。
老张则板着脸,代他训斥了保管员:“人家是省属企业的干部,来招工的。”
“你就甭废话了,快把账册拿出来。”
“是,张主任……我这就拿出来。”
保管员遭公社干部训斥,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忙不迭走入小队部深处。
片刻后,他抱着一堆账簿走了出来,堆在了桌子上。
许继常拿起账簿,从前年六月的那一侧开始翻阅,杜小京也认真地凑过来查看。
翻完六月的,接着就是去年七月、八月的……
不出所料,上边都没有刘爱英的名字。
许继常神情平稳,看不出有丝毫异常,继续往下翻阅,一直翻到去年九月,才看到刘爱英的姓名。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了。
许继常直接合上账册,将刚才翻阅过的归置成一堆,手指向了那边:“我要带走这些工分账册。”
记分员见状面露为难:“这,这……”
“有什么好这的。”
老张瞪了他一眼道,“回头你跟队里管事儿的说,这是招工工作需要。”
保管员只好低下头一声不吭。
招工,是眼下每个生产队的头等大事。
但凡涉及到这两个字,队里的任何人都得乖乖听话,不敢有丝毫违拗。
很快,许继常、杜小京、还有老张三人抱着工分账册,离开了小队部。
回到落脚的大瓦房,许继常将账册放好,神情依旧平静,而杜小京已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神情。
等老张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我说的对吧,刘爱英她就是有问题。”
“而且正像你预料的那样,黑鱼嘴小队的人确实在替她撒谎……”
“人会说谎,可物品不会。”
许继常说道,“所以才有必要查看工分账册。”
“嗯嗯,工分账册关系到每家的粮食分配,没人敢去修改这个。”
杜小京佩服道,“不过话说回来,刘爱英一个下乡知青,又能有多大本事。”
“究竟会是谁在背后帮她啊?”
“估计是小队的人吧。”
许继常说道,“直接负责知青管理的是生产小队,再往上的人其实平常都接触不到知青,更谈不上有什么利益关系。”
“犯不着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刘爱英造假。”
“嗯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杜小京好奇道,“既然他们没有动机替刘爱英造假,那么刘爱英的履历表,又是怎样通过审核的呢?”
“肯定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许继常说道,再次拿起刘爱英的履历表,和杜小京一起仔细阅读起来。
这一看,还真就看出了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