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七妹在许继常怀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一直都是颠大勺的，最高就当过炊事班班长。”
“哪是管人的料。”
“你不懂。你这样有基层实践经验的，管起人往往更得心应手，因为不容易被骗。”
许继常正色道。
“那你不怕被抓投机倒把？目前京城是有一些开小吃摊儿，在自己家做饭给人订餐的，可没听说谁敢开饭店呢。”
“不急，距离放开私人做生意不远了。”
许继常智珠在握道，“咱们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
蓝七妹想想也是。
最近这一阵，感觉市面上做小买卖的是越来越多了。
甚至就连鸽子市也越发大胆，里头连自行车都能买到。
蓝七妹自己就挺想去买一辆的。
……
第二天早上，许继常找到杜小京，跟她一块去上班。
两人一块骑着自行车往前，半路上许继常冷不丁问了杜小京一个问题：“听说你要辞职了？”
“还是瞒不过你。”
杜小京叹了一口气道，“我是递交了辞职申请。”
“厂里没批复，对吧。”
许继常问道。
“是的，不过不管他们批复都不批复，我都会走。”
杜小京无比坚决地说道，一双明媚的眉眼间，浮现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果决，“我需要新的生活。”
许继常听到这，停下自行车叹了口气：“反正是不打算留下来了，对吧？”
“嗯嗯，我准备先去考大学。”
杜小京开始向许继常展示自己计划中的未来，“当然考上前，要先跟你把证领了。”
“毕业后嘛，我想去全国各地转转，看一看各地的风土人情……”
许继常陷入沉默，没有打断她：杜小京确实有作出这种选择的资本，哪怕目前还只是70年代末。
“东方化肥厂就这么让你讨厌啊？”
静静听杜小京说了一会，许继常问道。
“倒也不是讨厌，这里人挺好的。同事对我好，领导对我好。当然都比不上你，你对我最好。”
杜小京对许继常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只是我厌倦了。天天看文件，处理文书，机械而又千篇一律。”
“我知道，就算考大学，我也可以选择委托培养，毕业后继续回东方化肥厂。”
“可我不想那样。我考大学就是为了脱离这种重复的环境……嗯，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吗？”
“我自然明白。”
许继常一摊手道，“我更明白自己劝不动你。”
许继常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一开口，应该能改变杜小京的心意。
不过，就在杜小京说完刚才那番话后，许继常意识到了什么，觉得自己想的简单了。
“那也不一定啊。你劝我，我还是愿意听的。”
杜小京目光诚挚道，“你是希望我在东方化肥厂继续干，对吧？”
“是的，外边的世界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在全国各地转够了，你总得回来继续工作，对吧？那问题来了，比东方化肥厂还好的单位，容易找吗？”
许继常反问道。
杜小京一时哑口无言：确实……她跟身边发小，同学啊聊过各自单位工资福利待遇，几经对比后发现竟没有一家能超过东方化肥厂。
她先前也只计划到了周游全国那一步，还没来得及想太多。
仔细思考了一会，杜小京才摇了摇头：“其实我没那么在乎待遇……真的。”
“只要工作内容有趣点儿就成。”
好吧，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看来杜小京是真的想好了一切。
“那我祝你考上大学，后边旅游时我要是有空，也会多陪你几次。”
许继常改变刚才的严肃，神情逐步轻松道。
他刚才也想了一下，其实自己不反对杜小京改变生活方式，只是担心杜小京最后后悔，进退失据。
既然她什么都想好了，那么自己除支持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杜小京一路上都在支持自己，不是吗。
杜小京没料到许继常最后态度会改变，要不是在大街上恨不得立刻抱住他。
“太好了，我以为你会跟别人一样反对。”
“还是你最懂我。”
“那你是不是得好好奖励我。”
“奖励？”
杜小京没多想就答应道，“我从今以后一定……”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许继常凑到杜小京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杜小京脸颊登时绯红。
“大早上的，想这些乱七八糟。”
“不理你了，哼！”
杜小京说完蹬着自行车飞快走了。
许继常望着她的背影，有点意犹未尽：自己……不过是提出一点新奇的要求。
她为什么反应这样大呢。
抵达先锋经销公司，许继常看到不少办公室灯已经亮了起来，走在楼梯上都能听到打电话说的声音。
北方冬天天亮得晚，早晨上班有时不开个灯能见度不够。
“晓恩，去通县、常平县，把合同签了。”
一进办公室，许继常就风风火火地对陈晓恩说道。
陈晓恩早有准备，一听他说话立即转过身，弯腰从文件柜中拿出合同。
陈晓恩今天穿的是一款修身风衣，弯腰时臀部的弧度曲线很迷人，不过许继常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些。
他现在只想尽快签合同，只想搞钱！
……
下午时分，两人终于把合同签好，从常平县归来。
心中一颗石头落地，两人终于有心情谈些其他的了。
“经理，今天是不是气杜小京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时，陈晓恩向许继常问道。
“哈？别乱猜，我对小京那么好，怎么会气她。”
许继常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陈晓恩仍保持怀疑。和许继常的相处经历告诉她，对方在男女之事上的保证、承诺往往不太可信。
“可我今天看见……小京是红着脸进东方化肥厂的。”
陈晓恩意味深长望着许继常道。
“那也跟我没关系。”
许继常坚持否认道。
这是坚决不能承认的，自己跟陈晓恩刚进展到这一步。
如果让陈晓恩知道自己早上跟杜小京说了什么，自己的形象可不得毁于一旦。
陈晓恩见许继常打死不肯说出秘密，只好暂时作罢。
离开公交站，许继常没有跟陈晓恩一块回先锋经销公司，而是去了趟东方化肥厂找高厂长。
厂办内，高厂长的秘书正在送文件，看见许继常立刻热情地扬起手：“许处……”
不过很快，他就改了口：“许经理您好，请问您找厂长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