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似乎脾气很好的苏老师在看着他们，二中的政教主任也正站在场边，其他人的目光越过火堆落到徐玲玲身上，然后又顺着徐玲玲毫不避讳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说实话被人关注并不是坏事，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小学生。
陈钦感觉他手都有点僵了，过了一会儿舞蹈动作突然快起来了，跳舞的开始绕着火堆快跑，旁边的领导们那边好像有人摔倒了，有人大笑了起来，陈钦前边一个高中女生惊呼一声，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一脚踩在陈钦脚背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
那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徐玲玲也连忙过来关切地问他：“阿钦没扭着吧？”
又提议道：“那咱们先下去吧……”
陈钦也是真不想跳了，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退出人群，消失在了火堆外擦黑的夜色中，离开人群后，陈钦一屁股坐在篮球架旁边的水泥墩上，火堆那边的活动还很热闹，徐玲玲也有些郁闷了：“阿钦你果然不喜欢跳舞呀！”
“我爱看，不爱跳。”陈钦靠在篮球架上，已经完全不想动了，“你其实可以继续玩的，我在旁边看着可以，让我自己来那还是免了……”
“好吧……不过你不玩，我也不玩了。”徐玲玲压着裙子坐在他旁边，却又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的啦……脚还痛吗？”
“没事的。”陈钦提议道，“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徐玲玲摇头：“那也不行，要不回去我偷偷跳给你看好不好？”
这……陈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吧……”
徐玲玲却不以为然：“怎么了嘛！你肯定是想看的，不过你从三年级的时候就叫我故意跟你保持距离，你老是怕别人说，咱们在家里跳别人又看不到。”
“那不然怎么办，你才多大啊你……”
“你不也就比我大三个月。”徐玲玲说起这好像很生气，然后紧接着爆出惊人之语，“你小时候还说长大娶我做老婆呢，怎么现在就这么怕羞了！”
“啊？”
“怎么啦，你说没说嘛！”
原来真有这回事吗？当然现在这也不重要了，陈钦觉得是时候跟她谈谈了：“不是，玲玲啊，咱们毕竟还小，而且人生活在社会中，毕竟还是要在意周围的人的目光的啊。”
“我又没说不好，再说你想到哪去了嘛，我又没说你不对。”徐玲玲用指头戳他肩膀，“不过你说要在乎别人的目光，我倒是觉得你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你就故意不跟我在一起。”
“呃……”
“那你到底记不记得嘛！”
“记得啊，但这一码归一码……”
“好啦好啦，记得就好，反正我又没说不行的，”徐玲玲转身抱起膝盖，“刚才苏老师还偷偷问我你是谁呢，我说你是我堂哥，嘿嘿，这样总可以了吧？”
然后她起身问陈钦：“要回家去吗？你昨天还说今晚有事。”
想了想确实该回家了，陈钦起身跟他一起离开了活动场地，今晚的二中很热闹，不过来日方长，一年后还要继续来二中读书，说起来……
徐玲玲规规矩矩地走在旁边，陈钦走过教学楼，突然想起刚才她的话，说是‘在意旁人目光’，或许确实并不准确，不过她可能确实没法理解——将一些复杂的人情与经历化作清晰的规划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能力，但是对于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男女来说，朦朦胧胧的心意试探似乎是很重要的相处方式，可是……
“等等。”
出校门的时候，陈钦想起了一件事，“我学前班的时候真的说过那句话吗？”
“什么话？”
“就你说那什么，我长大了要‘那什么’的。”
徐玲玲看着前方，身体好像有点僵硬，红着脸一本正经地答道：“你刚才说你说过的啊。”
“当时没细想，但一码归一码。”陈钦问她，“我记得前两年问过你，你那时还说没有。”
徐玲玲说道：“那是以前嘛。”
陈钦问她：“所以你说学前班的时候我跟你说那话，我是没说过吧？”
徐玲玲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学前班没说过，但你刚才说过了。”
说着她有点心虚，目光游弋着：“哎呀，我要去帮刘老师搬东西了。”
然后转身就要回操场去，陈钦当然已经反应过来了：“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
徐玲玲转身就跑，但穿着裙子跑不快，被陈钦堵在黑夜里的学校栅栏角落里，徐玲玲缩在墙角，有些心虚：“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怎样嘛……”
擦黑的夜色中，小姑娘缩在墙角，干净的连衣裙靠在脏兮兮的铁栏杆上，一双白净的小手缩在胸前，因为小把戏被揭穿、又被当场抓获而尴尬地红着脸，又因为被陈钦堵在墙角，慌乱地移开目光。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错哪了？”
“错在你是个大猪头！”
“你还敢骂人了。”陈钦起身让开了，拉着她的胳膊，“走，先回家。”
“回去再收拾你。”
转头看到、政教主任在黑暗中看着，眼珠子仿佛在黑夜中发光，早恋真危险啊。
要不明年上学前，想办法捐栋楼什么的？
陈钦这样想着，徐玲玲刚才有一点说对了，他确实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过……
“你知道‘拟剧理论’吗？”陈钦边走边问她。
“是什么？”
“就是说，人在隔着一个信息屏障的人格外壳之外，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心理需求，选择展示一个自己构建的‘拟剧’形象，互联网就是‘拟剧’的外壳，除此之外，其他领域也能用得上这种理论……”
“我知道错啦……”
“不是说你……不过不管怎样，有件事得说清楚了。”
“你说呗。”
“我毕竟年龄比你大，我做的事都是为了你好。你爸和你奶奶虽然信任你，但你自己不懂分寸，你得听我的。”
“好吧，反正本来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方好像都冷静下来了。
不过天已经黑了，陈钦小声提议：
“这会没什么人，要拉手吗？”
“啊？”
“小学生搂搂抱抱不太好，就先拉拉手吧，来吗？”
“我不……”
“你以前不是挺爱这样的……”
“那不一样啊，哪，哪哪有你这么说出来的，你还知道我们只是小学生呢，我告诉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小姑娘还是把手塞到了旁边的男孩的手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这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差别。
回到院子里，回到家。
老奶奶坐在冷清的阳台上，看俩小孩回到家，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斗着嘴，陈钦给她告状说徐玲玲在学校骗他，但具体骗了什么没细说。
“钦仔，这个鞋垫儿你比一下吧！”
“诶，不是给徐叔叔做的吗？”
“给他做的多着呢，给你也做了几双……”
日子和往常也没什么，大概本来也不用再担心太多，因为没电脑，陈钦又回去看电视，但节目已经结束了。
倒是在他回家前，徐玲玲翻出家里的相册给他看。
相册的主角是段文萱，徐玲玲翻过大量页数，看到了一张学前班的毕业照，当时虽然是一个班，但他跟徐玲玲站得挺远的。
陈钦倒是还想问：“所以到底说过吗？”
徐玲玲锤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过她明亮的双眼看着他：“当然没有啊。”
“那时候你跟现在又不一样，如果是小时候的你说，放现在也不算数了。”
陈钦倒是没想到会牵扯到这茬，微微一惊：“哪不一样了？”
那些事本身已经不是秘密了，答案对她来说也还是挺明显的。不过徐玲玲眼珠子转了转，却只是有些扭捏地挪了挪肩膀，抿着嘴说道：“不告诉你。”
如果被卡住的也出来了，这一章明天会改成下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