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下令前面,进城后,清理一座干净的大房,立刻找大夫来,大夫不能杀。”窝阔台大声向后下令,接着表情装着很痛苦的样子,重重握起拖雷的手:“四弟挺住,咱们一起回草原上。”
迷迷糊糊拖雷身体微微动了下,接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窝阔台,他神色突然激动起来。
下一刻,他试图挣扎着起身。
忽生孙和速不台纷纷上前,左右扶持。
“三哥。”拖雷紧紧握着窝阔台的手,两兄弟泪目以对,窝阔台什么心情,拖雷未必肯定,但拖雷这会真是想哭的表情。
“四弟快躺下。”窝阔台赶紧好言相劝,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把责任推到拖雷身上,又不显的自己无情残忍。
“三哥。”拖雷声音猛的大了几分,精神也好转了不少,这把窝阔台看的一愣,还以为拖雷装病。
“你听我说。”拖雷痛声道:“宋人皇帝赵与芮,无耻下作,没有任何底线,此人比完颜守绪难对付一百倍。”
“当联金灭宋,先打宋人。”
四周一片骇然,拖雷以前说说也就算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蒙古三路伐金,刚攻下郑州,还要尽杀郑州金兵,你现在说联金灭宋?完颜守绪能tui死咱们。
“四弟莫急,先养好身体,宋人确实无耻下作,这笔帐咱们已经记下,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窝阔台还要说什么,拖雷直接打断他:“三哥立刻退兵,遣使商和,完颜守绪肯定会答应——咳咳咳-——”拖雷好像生怕自己不行,拼命说了一大堆话。
“宋军正在攻掠金国各县,咱们再往南京打,等于在帮助宋军--”
“很快整个金国都被宋人攻占--”
“当速度议和,商讨攻宋之事--”
“潼关关中要塞,万不可被宋军所夺,可遣一路回军,先夺潼关,以为后柱--”
拖雷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四周一片沉默,窝阔台听的有些不耐烦,一面点头,一面道:“四弟不要再说了,先进城休息——”
“咳咳咳——”拖雷说到后面也听咳嗽不止,窝阔台趁机用力一按,把拖雷重新按倒在马车上:“快,送我四弟进城,小心不要再染风寒。”
军士们赶紧送拖雷进城,
拖雷大急,着急的看向速不台。
速不台原本跟在他马车后面,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窝阔台道:“请合汗考虑下联金攻宋之事,可召集各部,一起商讨。”
“本汗会考虑的。”窝阔台沉声道。
约半个时辰不到,窝阔台带领部份贵族进入郑州城。
郑州城外围已经平定,蒙军正在城中擒杀金兵。
窝阔台只说杀金兵,但蒙军进去后谁也不管,见人就杀,还是杀了很多百姓。
蒙军虽然算是打了胜仗,但一众贵族都心神不宁。
方城山大败还是小事,拖雷最后提出的联金攻宋之事,更是让所有人心情烦重。
仗都打到这个地步,现在去和金国联盟?完颜守绪会答应吗?
就算答应了,金国还有实力吗?
窝阔台很快来到一幢房子,召集军中大部份勋贵,连速不台也被叫到这边议事。
此时拖雷正在距离这里一千步左右的另一幢大屋中。
院子内外都是拖雷自己本部亲信,也都是随着他从方城山翻山逃过来的人。
大伙千里逃命到这里,很多人累的半死,有些昏昏欲睡。
只有忠心耿耿的奥屯世英还没有睡,并在分配值守,亲自带着一百多人守在院子内外。
奥屯世英现在非常着急,已经数次问外面有没有大夫过来。
但蒙军正在场中屠杀,金兵的抵抗没有完全结束,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大夫,有的话也可能被蒙军杀了。
奥屯世英着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也会推开门看看拖雷。
拖雷情况越来越差,奥屯世英认为,一定要找到大夫才行,不然拖雷怕会越来越病重。
“报。”突然,外面进来一个大汉,长的和奥屯世英很像,正是他的弟弟奥屯保和。
奥屯保和进来说,合汗召集各部万户万夫长以上议事,商讨下步打算。
奥屯世英和弟弟奥屯保和两人当年同时被成吉思汗授以万户,都必需去开会。
奥屯世英愣了下,便道:“你去议事,我要看着也客那颜。”
弟弟奥屯保和脸色微变,大哥你这是违令啊?
“也客那颜病成这样,岂能无人照看?”奥屯世英厉声道。
接着又道,若合汗问起,就说我也生病了。
奥屯保和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先走。
刚走大门,迎面看到斡陈那颜和一个披着黑头巾的大个。
双方都是一愣。
斡陈那颜道,这是豁尔赤的儿子赤都合,军中的萨满,金国大夫还没有找到,合汗让赤都合先来看看拖雷。
奥屯保和表情一疑,脸上露出尊重之色。
蒙古人比较重视萨满。
这赤都合的父亲和老师都是鼎鼎大名的萨满。
其父亲是豁尔赤。
当年铁木真与札木合分开后,豁尔赤对铁木真说,神人在梦中指示他,一头白色的牛用它的角撞翻了札木合的营帐和车子,又有一头强壮的犍牛拽着营帐的下桩,吼着说:天(腾格里)命铁木真为人君。随后他又说:“铁木真呵!这是神明对所做的启示。你若做了一国的主人,你拿什么给我?”铁木真答应他,到了那个时候让他统帅一万人,在最美貌的女子中由他挑选三十人,并且细心听他的谋议。
他的老师是阔阔出,蒙古的通天巫,成吉思汗四个字,就是阔阔出提出来的。
阔阔出当年在蒙古很有威信和权势,巅峰时连铁木真都不放在眼里,铁木真为了巩固王权,不得已杀了阔阔出,这也是蒙古有名的神权和王权之争。
蒙古人在没有离开自己草原之前,部族里有什么生老病死,都是萨满来处理。
奥屯保和虽然不信,但也没敢说什么,双方打了个招呼,斡陈那颜带着赤都合进入院子,与斡陈那颜一同进去的,还有随从十个精锐蒙军
奥屯保和走出院子后才回过神来,那十个蒙古人好像是窝阔台身边的精锐,守护大汗的怯薛军。
不过他也顾不得这些,赶紧前去参与议事。
而院子里,奥屯世英和斡陈那颜刚刚着面。
“奥屯世英没去议事?”斡陈那颜奇怪的问。
你不是也没去?奥屯世英心里滴咕一句,但表面还是比较客气:“我身体也有些不适,加上也客那颜需要照顾,已让弟弟向合汗请罪。”
斡陈那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指向赤都合,简单介绍了下,说是来帮拖雷看病的。
“城中没有大夫?”奥屯世英急问。
“城中金兵还在各处抵抗,四处乱军,暂时还找不到大夫。”斡陈那颜苦笑。
奥屯世英是女真人,不信蒙古人这套,但又不知该如何说。
他还在考虑中,斡陈那颜已经带着赤都合大步往层子里去。
“等下。”奥屯世英大急,纵身拦在门前。
“?”斡陈那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现场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院中有拖雷的人,也有斡陈那颜带来的十名怯薛军。
双方不约而同,慢慢把手放到兵器上面。
一股莫名的肃杀气息,突然充斥在半空中。
院子里大部份是拖雷的人,人数还远远多过对面,但奥屯巨英满头大汗,也不敢乱说话。
他脑子飞快盘旋起来,这个时侯敢乱说一句话,搞不好蒙古会大变。
现在蒙军刚遭宋军黑手而惨败,显然不能起内哄。
“奥屯世英你在想什么?”斡陈那颜大怒道:“合汗好心请萨满来帮拖雷看看,你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奥屯世英结结巴巴,他深深看了眼斡陈那颜和赤都合,终于闪身避开,接着道:“你们等下,我进去问下也客那颜。”
斡陈那颜冷哼一声,便站在门外。
奥屯世英推开门,里面有附近抓来的两个金人女子,他粗暴的赶走女子,低头看了眼拖雷。
拖雷刚出了身汗,脸色似乎好了点。
大概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拖雷也缓缓睁开眼睛。
奥屯世英感觉拖雷好像病好了点,便低声说了外面的事。
拖雷还是比较相信萨满的,闻言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奥屯世英这下没办法,只好让斡陈那颜和赤都合进来。
他站在边上,睁大眼睛看赤都合在做什么。
赤都合看了看拖雷,也说拖雷染了风寒,只要驱寒就行。
说罢让人找来一个碗,念了些听不懂的咒语,一番古怪的操作后,弄了碗所谓的符水。
奥屯世英看的目瞪口呆,感觉完全像江湖骗子,但又无法开口。
赤都合一番操作,最后递给斡陈那颜。
斡陈那颜则递给了奥屯世英。
奥屯世英端着符水,眼睛瞪的老大,一会看看拖雷,一会看看斡陈那颜,他是相当不信,就想直接泼到地上。
但拖雷这时却向他伸手,示意他端过去。
无奈之下,奥屯世英走过去,低声道:“也客那颜--”
拖雷摇摇头,伸手接过符水,缓缓喝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