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问音也只是个普通人,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好在沈柏渊每隔几天就会来家里,给宝宝带些好玩的小玩意儿,陪他们吃饭聊天,着实让程问音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晚霞即将褪去,天色暗了下来。
程问音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不大敢继续留在院子里,便哄宝宝回屋里画画。
但宝宝还想荡秋千,不愿意回去,正和程问音闹着小脾气,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好像是爸爸的电话,我们快点进去接,好不好?”
程问音知道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不大可能是丈夫,只是想借此哄宝宝进屋。齐砚行几乎每次都是很晚才打来,又不忍心叫醒宝宝,所以总是错过和宝宝通话的机会。
“爸爸?”宝宝一听到是爸爸,立马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跑得比程问音还快。
程问音只得捡起被他落在秋千上的小鸭子,跟在后面。
电话是宝宝接起来的。
宝宝兴奋地用两只手抓着电话,然而因为分不清听筒和话筒,对着听筒喊了好几声“爸爸”还是没听到回应,转过头,委屈巴巴地求助程问音:“呜,爸爸不在……”
程问音忍俊不禁,摸了摸宝宝的头,从他手中接过电话。
“抱歉,刚才孩子不小心碰倒了电话,”先道歉是因为,程问音心里没有设想过这个电话真的是丈夫打来的,“请问您是哪位?”
“音音,是我。”
不抱希望时所获得的希望,轻而易举地衍生为巨大的惊喜,程问音顿时愣住,心脏狂跳不止。
他下意识握紧了电话,声音颤抖:“砚行,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一旁的宝宝听到电话里传来爸爸的声音,也要凑上去说话,急得在沙发上直蹦跶。程问音擦了一下眼角,说:“砚行,你等一下,宝宝、宝宝在旁边呢,要跟你说话。”
“爸爸!”
宝宝对着话筒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虽然会讲的词句还不算很多,但却是在认真地跟爸爸聊天,告诉他自己今天画了画,还荡了秋千,听到爸爸夸自己,还仰起脸,一脸得意地冲程问音笑。
父子俩难得通话,程问音没有插话,搂着宝宝,挨在听筒边,安静地听着丈夫的声音。
宝宝说到一半,因为太激动,忽然咳嗽起来,程问音拿来了绿豆汤,趁宝宝咕嘟咕嘟喝水时,接过电话,跟齐砚行讲了几句话。
这两年以来,程问音发觉自己拥有最多的东西就是时间,最缺乏的东西同样也是时间。
他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经营这个小家,但这个小家里始终填补不上的那一块,便是因为少了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
即便如此,在得到短暂的通话机会时,他还是只想嘱咐齐砚行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他没有更多愿望了,他想大部分人一定同自己一样,只盼着家人能在这场战争里平安无事。
“我会的,音音,”alpha沉稳的声音如同一剂定心针,抚平程问音心里不安的疙瘩,“这里目前还很稳定,还记得我那天晚上和你说的吗?不要害怕。”
“嗯……记得的。”程问音说。
战争形势每况愈下,自联盟军队转至本土防御以来,他听到广播里无数次提到了斯维因防线,联盟似乎将翻盘取胜希望,寄托在了这条防线的要塞群上。
他记得丈夫在自己掌心画过的线,记得丈夫说,这条线理论上是不会被攻破的,而他每天也如此祈祷着。
“不会有事的。”
“等到了冬天,我还想带你和宝宝来柯潭玩。”
齐砚行胸前的口袋里藏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是晚餐上用来装饰盘子的,被他悄悄收了起来。
“这里很漂亮,建筑风格很有特色,”他说,“冬天也不会冷,我们可以带宝宝去划船玩水,还可以在湖边露营,自己钓鱼吃。”
憧憬的画面在alpha的描述中一点点清晰起来,程问音笑着说:“太好了,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去旅行过呢。”
再次轮到宝宝对着电话时,小家伙忽然有点委屈了,或许是玩累了,整个人倦蔫蔫的,揉了揉眼睛,说:“想爸爸。”
“爸爸回家……”
这便是为什么齐砚行既希望能跟宝宝在电话里说话,又对这件事抱着一丝逃避心理。
因为他没办法回答宝宝的问题,没办法在宝宝哭着说要他回来的时候,用自己贫瘠的语言哄好他。
最后还是程问音开口,替他解了围。
“宝宝不哭,”程问音把宝宝抱到腿上,亲了一下因为委屈而鼓起来的脸蛋,“告诉爸爸,你最近在家是不是可乖了。”
宝宝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唔,乖……”
齐砚行接下话题,自然而然提起了自己正在做的礼物,要奖励给乖宝宝。
宝宝一听,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小脸也不哭丧着了。
通话的最后,程问音说:“砚行,我和宝宝虽然有时候会害怕,但每一天都很相信你,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们。”
他们之间的安慰从来不是单向的,程问音懂得自己的alpha,了解他心里的挣扎,正因如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不偏不倚地落在对方的症结处。
“你只需要做完你该做的,自己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等你回家,我们好好地在一起,搬新家,去旅行,陪宝宝长大……再也不会分开了。”
道别时,他和宝宝一人吻了一下话筒,宝宝觉得很好玩,又对着话筒亲了爸爸好几下。
电话那头的齐砚行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心酸地攥着桌沿,虎口隐隐作痛。
他时常觉得这个家其实是被妻子撑起来的,自己这个alpha,只不过是占了所谓的性别优势,才能在表面上显得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