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沈柏渊这样真正居住在这里的人,陈念在这里倒是来去自如。最开始他也跟守卫干过好几次架,被枪指着脑袋都有过,后来守卫也懒得理他了,反正横竖都认识他,不就是靠关系住进来的小屁孩么。
终于,守卫不情不愿地放行了,看来是沈柏渊吵赢了。
沈柏渊臭着一张脸,往家属区里走。
陈念刚刚一直隔着一条马路看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越看越不舒服,但还是主动朝他招了一下手。
沈柏渊看见他后,立马换了副表情。
一双油光锃亮的长筒黑皮靴停在陈念面前,沈柏渊摘下皮手套,朝他伸出手,笑道:“哟,这不我朋友吗?好久不见了。”
“出远门怎么样,愉快不?”
“嗯,”陈念说,“你呢,猫养得怎么样?”
“还行,茁壮成长。”
对方没跟自己握手,但沈柏渊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恼,很自然地收回手,转了转帽檐。军帽中间的银色鹰标在阳光下很是惹眼,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陈念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终于意识到他哪里不一样了。
“你换衣服了。”
沈柏渊一愣,抬头和陈念对上目光,又迅速移开。对方说的明明是个陈述句,他却有种在被质问的错觉。
他单手插兜,含糊地“噢”了一声,“前两天刚换的。”
“咋样,挺帅吧?”
陈念:“一般,还不如之前的。”
“放屁,”沈柏渊笑了,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之前那身也没见你待见过。”
沈柏渊用玩笑来终止话题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可陈念却忽然固执了起来,说:“我还是觉得之前那身更好。”
此话一出,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掺入了一丝怪异。
陈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他说这么多,可能只是不想跟这个称自己为“朋友”的人站在对立面。
那两套军装,分别代表着联盟的两支军队,前者为国防效力,后者为党派服务。
非要比行头的话,沈柏渊现在这身确实更好看,黑色威严,鹰标凛然,再加上沈柏渊这种级别的军官,制服应该是量身定做的,更显得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不像他哥,发的军装裤子肥了一圈,还是临行前自己拿针线改的。
只可惜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从纯粹的美学角度去欣赏军装。
比如陈念,他讨厌中央军,没理由地讨厌,这导致他讨厌中央军的黑色制服,相比之下,连国防军灰蓝色的军装都变得顺眼了。
沈柏渊抽了口烟,顺势调整好了状态,拍了拍陈念的肩膀:“走吧,别在门口傻站着。”
陈念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躲了一下他的手。
“躲什么,避嫌啊?”沈柏渊笑道。
“等等,你出远门,不会是偷摸着结婚去了吧?”
omega被永久标记后,身上的味道会有变化,连沈柏渊这种omega白痴都注意到了。
陈念本想否认,想到陈今那个笨蛋的脸,又改口说:“没,但应该快了。”
“挺好,年纪轻轻都有结婚对象了,”沈柏渊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要打光棍到啥时候。”
“我算是发现了,会赚钱屁用没有,都没老婆来花我的钱……”
两人各怀心思,讲着不着调的话,并肩往公寓楼走,军靴和帆布鞋踏出完全不同频的声音,影子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很长。
就在这个很平常的休息日午后,程问音收到了意外的惊喜。
陈念出远门之前没有说目的地是哪,当他带回来生日礼物和齐砚行亲笔写的卡片时,程问音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我是在小镇的街上遇到他的,差点擦肩而过,”陈念说,“他当时在选明信片,想跟礼物一起寄给你们的,我觉得我帮忙带回来可能会快一些,所以就……”
说来也是巧了,柯潭镇不大,但要遇到在另一个城市里认识的人也是实属不易。
那天早上,他正跟陈今蹲在路边,等早点铺的新一笼包子蒸好,忽然看见街对面有个很眼熟的身影,走进了一家卖明信片的小店。
齐砚行在店里挑选了很久。
久到包子蒸好了,陈今怕他渴,跑到另一条街买了豆浆回来,久到他吃饱了,陈今也吃得差不多了,齐砚行还没从明信片店里出来。透过橱窗可以看到,他一直站在整面墙的明信片前,看来是真没选好。
陈念心说,这人未免也太讲究了点,明信片不就是写字的吗,有什么区别,随便拿一张不就完了。
他给陈今讲了这事,问他,你给我寄信的时候也这么认真吗?
陈今正帮他解决吃不完的包子,说:“嗐,咋可能,我给信封封口都是用的口水,”又把豆浆的吸管喂到他嘴边,“你还不知道你哥什么德性?”
陈念满意地咬住了吸管。
他何止是知道,他喜欢的就是他哥这副不爱讲究的臭德性。
程问音眼眶含泪,将卡片贴在心口,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真的太谢谢你了,陈念。”
“砚行他……还好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陈念,但他实在太想念丈夫了,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得知他近况的机会。
陈念实话实说:“我只见了他一面,说不上来什么,不过他看上去状态不错,你别担心。”
程问音偷偷擦了一下眼角,这才想起要把陈念请到家里来,给他倒了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