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毫无征兆的枪声响彻在这片封闭空间内,灼目火光在少年眼前绽放。原本神情淡漠的太宰治仿佛换了副面孔,紧握一把特制的银色袖珍手枪,眉目间写满怨恨。
不知是谁率先惊呼一句,意识到有枪击发生的人们尖叫着逃离,慌乱迅速蔓延开来。原本满客的小店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座椅倒塌在原地,只剩下几位无处可去的店员躲在柜台后,有胆大的探出头来观察情况,却很快被人拽回遮蔽物后。
侧坐在座椅上的米哈伊尔微微歪头,躲过直冲他面门而去的子弹,眼眸深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真可惜,就差一点。
男人微笑着,难以分清他的真实情绪究竟是喜是怒,紧紧扣住太宰治的手腕,强迫他指腹移开扳机处。
他身后的玻璃窗如同蛛网般皲裂,裂纹呈放射状蔓延,直至整块玻璃不再清澈透明,很快无法支撑住自身重量,轰然坍塌。
失去遮挡的阳光落在米哈伊尔后背,勾勒出他略显瘦削的背影,连发梢边缘也泛着一层浅淡光晕。
你确实隐藏的很好,子弹也是拜托西格玛找到的针对我这种人的特殊实验品,但是你选错对象了。
或许吧,你确实是很危险的人,就连政府方为了稳住你都选择了如此下策,但我还是不想放弃。被攥住手腕的青年凄然一笑,依旧不肯彻底放开手中唯一的武器,将牢牢戴在面部的虚伪假面褪去。
他不想再继续妥协下去了。
放弃与否,于你现在的生活而言有区别吗?米哈伊尔用极为轻蔑的口吻嗤笑着,神色微冷。
即便自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太宰治回想起肌腱被眼前男人斩断的痛楚,他也始终不肯有半点退缩,倔强着扬起头。
我果然还是想要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利刃毫无征兆穿透男人的胸腔,沾染血迹的刀尖闪烁着刺骨冷光,完全没有给对方留有任何思考时间。
那么这样呢。
清冷男声自他身后响起,恶意转动没入体内刀具的角度,语气怀念的同时无法遮掩蚀骨的冰冷。
好久不见了,父亲。
第307章 反转又反转
哪怕已经经历过太多,见证过无数次以悲剧收场的事件,江户川柯南始终无法接受,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家人,这本该是预示着温暖的词汇,如今却成了陀思先生一家的诅咒。
最初的他,便是因为深爱着亡妻的缘故,悉心经营了一家在邻里间颇受好评的咖啡店。四年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让米哈伊尔做出离去的决定,留下尚未成年的费奥多尔独自艺人生活。
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个维持了十多年的家庭,就此支离破碎。
纵使男人的行径再怎样恶劣,那也该交由法律判定他的罪行,而非私下通过这种方式解决。更何况这完全算不上解决问题,只是让罪孽不断滋生,宣泄郁积已久的愤怒罢了。
少年完全能感觉得到,无情将凶器刺入自己父亲胸腔的费奥多尔,心底究竟埋藏了怎样的滔天恨意。
自己尚且无法接受发生在太宰治身上这样荒谬的现实,身为对方的恋人,费奥多尔的恨意只多不少。这份如同黑泥涌动的情感过于脏污,早已突破青年内心能承受的极限,驱使着他做出手刃自己的父亲这等不可饶恕之事。
江户川柯南彻底呆愣在座位上,哪怕溅到镜片上的温热血液缓缓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少年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脑海中飞速闪过老旧相片般的过往画面侵蚀着他的理智,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事实了。
或许他本不该惊讶,费奥多尔既然已在组织中潜伏了四年,本身又是势力庞大到不亚于黑衣组织的战斧首领,手段绝非常人可以比拟,自己也不该用曾经的目光去看待他。
他是比琴酒更为危险的人物。
米哈伊尔的表情并未显得惊愕,心脏被利刃捅穿的痛楚甚至没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波澜。男人不用回头,仅凭独一无二的称呼与声线,便可以判断出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那是被他当作移情对象的幼子,血缘上与潘多拉没有任何关系的费奥多尔。本质上,自己也从未真正在意过对方。
准备逃命了。
什么?!
太宰治一把捞起还在发愣的江户川柯南,趁着米哈伊尔被捅刀动弹不得的间隙,拽着这位身体缩水到小学生的高中生侦探飞速离去。
特制轮椅的好处在于机动性非比一般的强。哪怕不算它本身藏在扶手之下的各式军火,不比摩托车轮胎窄的滚轮,配合上平时收回挡板内的履带,也能让太宰治轻易在各种地势疾行。
青年熟练操控着轮椅,一手紧紧抓住江户川柯南,防止对方跌落,另一只手腾出来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神情凝重道:那个男人要是这么好解决,我也不至于煎熬到这种时间。
哪怕有被太宰轮椅过于离谱的速度惊讶到,如今也不是表示感叹的好时机。
江户川柯南咬紧牙关,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那家在视野中越来越远的咖啡店,神色难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很能理解太宰治离开的行为,为什么偏偏赶在米哈伊尔被刺穿心脏的当下离去,甚至还用上了逃命这种说法。
如果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复仇,太宰治的这幅举动,反而让少年感到不安。如同真正的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微弱征兆,时刻叩击着紧绷的神经。
直白点说,就是我要杀死米哈伊尔。卷发青年未做任何遮掩,大大方方解释了自己的意图,语意中没有任何夺走一条生命的愧疚感。
当然了,以你那种正义感满点的性格必然不会接受,我也没打算征求你的意见,这是通知。
他注意到江户川柯南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索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态度,好让少年尽快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认清无比残酷的事实。
眼前是一处慌乱中不知被谁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的扶梯,早已熟知商场内部布局的太宰治没有犹豫,放下特制的履带,前倾身子控制着轮椅急冲而去。
抓稳了。青年好心嘱咐道。
伴随着少年的惊呼,比战车还要凶猛的轮椅直冲而下,以最快速度远离气氛焦灼的现场。
──
米哈伊尔没有在意离去的太宰治。
就像驯养员不会担心逃出牢笼的鸟儿就此失踪,男人同样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无视了自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剧烈痛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神情阴冷,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在这具身体中这么久了都没能察觉到你的存在,原来是早在一开始就离开了。
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好,你我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你的力量便会一点点溃散,直至被我全部吸收。费奥多尔没有任何搭话的打算,兀自将话语主导权拉回到自己这边。
他注意到男人嘴角的血迹,毫不留情抽出利刃,让伤口处的血液失去阻隔,很快打湿那身居家风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