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向任何人告知过这段内容的男人,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如果在那是他们已经拥有书的力量,不至于慌乱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不认为拥有了书的魔人,会如此轻易的死亡,还是以那种可笑的方式。
西格玛眉头紧皱起,结合自己曾经得知的内容,喃喃自语着,那么最初的费奥多尔先生其实早在潘多拉出现之前就死去了。
或者说潘多拉亚克特,本就是费奥多尔死亡造就的产物。
没错。见对方已经完全理解,米哈伊尔将话题进行到下一步,被留下来的费奥多尔如同一个被封存在玩偶之中的破碎灵魂,本体已经死亡,灵魂的消散只是时间问题。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溃散,玩偶也失去了驱动,会彻底变成一只死物。
死亡的行为无法逆转,潘多拉无法接受费奥多尔在自己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消亡。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在那时就已经陷入疯狂,他的举动逐渐变得毫无理智可言,完全是徒劳。
当时潘多拉的选择,是用他自己对费奥多尔的记忆填补这份空缺,努力让对方保持完整。米哈伊尔眼神微暗,就连语气也变得低沉,显然对于潘多拉当时的行为情绪复杂。
怎么会
最终结局你也知道了,全部船体的木板都换过一遍后,特修斯之船还会是最初的特修斯之船吗?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问题,对于潘多拉亚克特来说,这个完全由他自己记忆构造出的费奥多尔,根本不能与他所爱的人混为一谈。
他在过往的轮回中曾经被点名这一点,然而随着全新轮回的开启,米哈伊尔在那一世的记忆全部消失。潘多拉亚克特却再次陷入了自我构造的梦境,沦陷在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温柔中。
将记忆中身着黑色丧服的潘多拉抹去,男人的笑容愈发苦涩,这就是我,由潘多拉记忆塑造出来的人,或许还夹杂了很多他对最初费奥多尔的念想,跟那个人有着很多区别。
很长一段时间,明知道我不是费奥多尔的潘多拉,陷入自我欺骗的循环。米哈伊尔再次叹了一口过于沉重的气,目光不知落向何处,他也伪装过我的妻子,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你本该认识的那个费奥多尔,也是这具身体最原本的主人,最后的费奥多尔。
终于完全搞清楚这几人的关系,本该大脑一片清明的西格玛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僵硬。荒谬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让他甚至不敢与面前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男人对视。
那您和太宰先生岂不是
差辈分了只是其次,但是太宰先生的恋人是米哈伊尔的儿子,如今这两人却成为一对看似融洽的夫妻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从社会层次而言的话。
俄裔青年面无表情回答着,道德观念十分薄弱,对于自己明知错误的行为没有任何愧疚感。
最后的费奥多尔虽说是我的孩子,但这不过是假象。鉴于西格玛已经被震惊到快要石化,米哈伊尔还是好心解释了一番。
虽然这种解释并没有什么用,但至少从基因方面而言,他跟费奥多尔没有任何区别。
你也知道,我是继真正的那位死后被创造出来的代替,所用身体却还是最初用来储存那位灵魂的玩偶。一旦潘多拉放弃了维护,我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由我身上溃散的本源力量,会缓慢汇聚成一个新的生命。随着他的成长,很快我就会彻底死去。
至于这个新生命,就是他所谓的儿子,费奥多尔。
潘多拉不愿接受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最后一点念想死去,哪怕他在经历过短暂的清明后,发现米哈伊尔不过是一个顶着对方面容的陌生人,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与费奥多尔相像的地方,他还是不愿承认这一点。
哪怕溃散的本源力量重新汇聚而成的那个费奥多尔,都比他在疯狂之下创造出的米哈伊尔更像本尊,他也不会承认那种东西是费奥多尔。
就好像一旦承认了,他会失去最后一层遮羞布,明晃晃嘲讽着过往无数年可笑又可悲的徒劳。
所以在那么多次轮回中,潘多拉才会趁着费奥多尔还小的时候将他抹杀,为的就是尽可能延续我的生命。当时一无所知的我,也因此将潘多拉视为仇人。
米哈伊尔再次攥紧双拳,至今他还能回忆起当初在自己心里滋生的怒火,然而如今看来,这份情感也是同样的荒诞可笑。
过于沉默的气氛笼罩在这间不大的书房中,只有悬挂在墙壁的钟表指针转动声作为唯一的背景音,滴滴嗒嗒转动着,让房间不至于陷入一片死寂。太宰先生的脸跟潘多拉完全一样神情复杂的西格玛缓缓开口。
是。
说到这种地步,他已经可以理解自己未曾参与过的很多事,就连当初导致太宰先生差点终身残疾的罪行,也有了合理的回答。
米哈伊尔把太宰先生当做了潘多拉,他的认知之所以会出错,恐怕也是潘多拉先生的缘故。
更何况潘多拉不能直接与我有所接触,在这条世界线中,费奥多尔已经成功活到成年。如此一来,想要稳定我的存在,只能通过太宰来传递本源力量。
这大概也是潘多拉亚克特执意把太宰治往米哈伊尔身边推的原因。
西格玛茫然眨了眨眼,意识到太宰先生在潘多拉的推动下遭遇这些事,恐怕还隐藏着其他原因。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后询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接触?
这个接触,是指像我和太宰做的那种事。
男人轻轻叩击着桌面,转过头来用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紫红色眼眸,与陡然脸红的西格玛对视。
头发凌乱的青年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捂住自己泛红的脸。
不再欺负这个真正年龄并没有太大的孩子,米哈伊尔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是推测,跟书有关。
我并不清楚当时他是如何将书一分为二的,想必那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垂眸沉思着,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
潘多拉身为半个本源,而我又是已经走在灭亡过程中的另半个本源,二者若是有所接触,很难说已经被分开的力量会不会再次聚拢。后果可能会是我的彻底消亡,说不定连新生的费奥多尔也会就此消失。
潘多拉亚克特一定有着无法与自己接触的理由,不然以他的疯狂程度来看,哪怕明知自己是由他记忆塑造出的替代品,也会就此沉浸在其中,将身心全部奉上。
然而哪怕是他伪装成米哈伊尔妻子的时间,两人也从未有过更深的交流,反而将太宰治强行往他身边塞,甚至在一切结束后清除他们的记忆。
原来如此。西格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话题回归到最初,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说费奥多尔先生会被潘多拉杀死,是我的缘故?
男人指尖绕着一缕尚未干透的头发,终于肯正面回答,大概是因为,在书中世界待了半年的你,让最初的费奥多尔在他身上短暂复活了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身上携带的部分本源。
什么意思?西格玛嘴角绷直,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又扯到了早已死去的人,最初的费奥多尔先生不是已经死了吗?
只是短暂的出现而已,也可能是那个人的某些记忆碎片残留,没能被潘多拉发现吧。
米哈伊尔耸了耸肩,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并不想细究。
重塑这具身体之后,我也得到了这孩子的记忆,所以知道他的与你见面之后出现了某种异常。
他在最初的轮回记忆也有些许偏差,但这并不是重点。男人主动止住话头,单手托腮,眼眸深处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只能说,费奥多尔在沙漠中与你见面的瞬间,得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并且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那段记忆的主人公占据了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