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今届的会试考制或会改动。”
崔七昭又请陈晋过去做客,两人在亭子内喝茶,颇有些闲情逸致。
陈晋问:“如何改法?”
“有消息称,将取销殿试。会试考毕,直接定出金榜名次,然后外放为官,就算第一甲的进士及第,也不能进翰林院了。”
陈晋一怔:如果真这么改,那绝对是巨大的变动了。
不过自从新帝登基,各种制度变化就一直在发生着,最典型的便是考试的内容。
至于改动后的优劣利弊,目前暂不好说。
科举考试,只要会试考中,便都不会落榜的了,殿试的作用,主要是给皇帝过目,然后圈定第一甲的名次。
如此一来,相当主观,就看能否入得皇帝的眼,到了这一步,名次排列,可以称为“玄学”。
有因为长得符合审美标准的,被点为状元;有因为名字取得妙的,被点为状元……
对于这次会试,陈晋志在必得,倒不是为了功名官身,而是为了内景观中的文庙。
难不成真要激得天下大乱才罢休?
陈晋心一凛,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多谈下去了,免得授人把柄:“那按你的意思,金榜题名者,即可外放为官,是不是说地方上的位置都空缺了?亟需新官上任?”
陈晋一本正经地答道:“在没有金榜题名之前,我什么看法都没有。”
反观崔七昭谦让有礼,落落大方,而且还有一种别具一格的贵气,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
只是这清洗的力度大了些,时间也长了些。
陈晋可以当游侠,仗剑走天下,路见不平,锄强扶弱。
陈晋拱手做礼,对方与自己,颇有点交浅言深的意味了。虽然不知藏着什么深意,但落在实处,的确获得了有用的信息。
陈晋就开始钻研思索,看是什么样的前提条件。
“道士,非常时期,你还是少出门为妙,一不小心,便会被内厂盯上,把你抓了去,可就麻烦了。”
会试的日期早定下的,应该不会再胡乱更改,计算起来,还有一段时日,可以用来温习功课。
在陈晋看来,殿试等同于面试,的确有着诸多玄学讲究。
内厂番子大肆搜捕同文会乱党,也有队伍查到这边来,不过崔七昭出面,将对方打发走了。
在以前,王于俊两兄弟也是有才的,但一个太造作,一个太虚伪,接触之下,让人不喜。
崔七昭神色忽然有些落寞,似乎有着某些难忘的过去和故事。
顾乐游说:“书生,以你的才学,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你在江州,都是独占魁首的。”
既要功德,就得做事,做实事。
所谓“功德无量也”。
崔七昭:“……我以为陈兄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想到也会以貌取人。”
“看着像,哼,这些内厂爪牙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人,也是活该。”
别院中,顾乐游对马生申道。
做思想工作,首先得找到话题,否则以马生申的性子,根本说不到两句话就没了后文。
崔七昭呵呵笑道:“倒是个务实的。”
这位苏二伯起复入京后,很快受到了重用,担任了礼部尚书一职,实打实的从一品部官。
崔七昭对此似乎颇有微词。
他以前的称呼,都是“马老大”,很是尊敬,不过后来被马生申骂了一回,于是也跟着陈晋叫起了“大胡子”。
反之亦然。
毕竟马生申也是因为陈晋的关系,这才会来当马夫和车夫。
“你是不知道,在江州的时候,王氏也来招揽书生,可他不假以颜色,根本不搭理。可现在呢?崔公子一请,他马上就过去了,有说有笑的。”
商州崔氏……
陈晋:“……”
在陈晋身上找话题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马生申正在切草,切得很仔细。他手中握着一把长柄镰刀,刀刃闪光,显得锋锐。
顾乐游不是笨人:“如此说来,那同文会的人真得潜入了京城,并准备起事?”
“以崔兄的相貌,若是上得金銮殿,定然深受欢迎,取得加分。”
都三、四个年头了,仍未平息,反而越演越烈,使得局势动荡不安。
“人生四大乐事,洞房烛夜,金榜题名时;洞房排在金榜之前,我这么做,相当合理。”
“哦,为何要说我不满?”
“多谢崔兄提醒。”
在这一点上,与“修身齐家平天下”是一样的道理,儒士理想,必然要走的路子。
崔七昭晒然道:“那你有没想过,即使有殿试,圣上也未必会现身?他都很少上朝,不理政务了。”
对于这位很满意的苏氏女婿,苏孝成掩饰不住的赏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上次生成魁星文火,文庙大变化,但仍然感触不到《立德篇》的存在。
神马快刀!
崔七昭看着他:“这个消息,也只是传闻,真假未辨。毕竟圣上行事,惯于朝令夕改,难以捉摸,所以陈兄不必想太多。”
譬如说魁星的遭遇,便是因为面目丑陋,而被撸到了后面的同进士出身,才有踢破书斗,撞柱而亡的典故。
淡然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我得先考中进士。”
“可不是?寿安街上的囚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有眼看的。”
崔七昭被逗得噗嗤一笑:“以陈兄的年纪,的确该成亲的了。”
“大胡子,你有没有发现,书生老往那边跑,有点不对劲?”
两人甚至还玩起了射覆的游戏,不是猜谜,而是猜题。
“人家出身名门世族,有惜才之心,多正常的事。”
虽然两世为人,但陈晋依然看不透这局势走向。
“七品县官,那也是个很大的官了。若是在中原江南的县官,可不比岭南边荒的知府大人差多少。”
但那样,孤身一人,所做有限。
陈晋当下把崔七昭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鬼马飞刀!
如此正好,陈晋能落个清净,安心读书。间或受邀去崔七昭那里,喝茶饮酒,讨论经义文章,也算是一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