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烦躁之意如同浪潮翻腾,使得脑袋隐隐作痛。
“又开始发作了……”
挫败感,烦躁的情绪……都是妄念,给人带来猛烈的副作用,控制不住的话,整个人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甚至导致自暴自弃。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很多看似坚强的人,都是被这么毁掉的。
陈晋迅速起身,坐到书案前,拿出七星宝砚,准备研墨写字。
听到动静,小倩立刻小跑进来:“公子,你怎不叫我?”
陈晋笑笑:“不用每次都麻烦你的。”
小倩眼勾勾地瞪着他:“公子,你是不是嫌弃我做得不好?”
“哪有的事?”
“没有的话,这些事为何不让我来做?”
陈晋道:“你忙前忙后,都耽误修行了。”
小倩扳起一张厌世脸,很认真地道:“我的命都是公子给的,耽误修行算什么?更何况,这法门也是公子所赐。如果照顾不好你,我修炼得再好,又有何意义?”
陈晋:“……”
竟无言以对。
小倩撸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晧腕,开始动手研墨。
陈晋顺口问:“你的法咒,练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娘姆并没有抗拒,应该算是入门了,不过后面的法诀内容颇为艰涩难懂,我理解不了。”
“我不是说过,你不懂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吗?”
小倩嘴一撇:“这段时日来,你哪天有空的?出门都不带我玩。”
陈晋:“……”
确实如此,为了立言的事,真是各种忙碌,其他方面基本都顾不上了。
当即道:“我现在就有空,你且说说看。”
小倩一怔:“但你生病了。”
“我这病不碍事,适当想想其他,反可能会使得心情开朗些。”
“嗯,好,法诀上有一句‘白骨不白,无相有相’,该如何去理解学习?”
陈晋想了想才回答:“此句得结合上下文来解析。”
对于那《白骨无相大自在法咒》,他以前在僧袍上看过的,但过了那么久,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一来因为此咒内容艰涩拗口,不好记;二来,因为法咒阐述的主张理念与文庙多有违背冲突,熟记这些有害无益,不如忘掉。
小倩修炼后,死记硬背,倒是烂熟于心,张口就把上下文一大段念诵出来。
陈晋听完,蓦然发现自己竟也是难以理解。
字面意思是可以弄清楚的,不过法门秘诀,字面意思和实际操作往往并不同等,个人在修炼时的理解占据着重要成分,所谓“心性决定发展方向”。
因此,各种地煞傩术在传承期间,才会衍生出诸多的版本来,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已存在区别。
说白了,同一句话,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孰对孰错?
也许用对错来衡量判断,本身的出发点就是不对的。
老师教导学生,便是用老师认为对的那套来引导和规范学生的言行作为,学生完全接受后,等于走了老师的路子。
此谓“学派”。
学派、庙系、武功传承,本质都是一样的东西。
问题是陈晋是学不了《白骨无相大自在法咒》的,那么他怎么当得了小倩的老师?
只要通过他的口来分析讲述法咒,就无可避免地带上他的认识和观点,最后讲出来的道理,就不那么纯粹了。
倒不能说是错的,而是要看适不适合小倩的理解。
若是不适合,那就是错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晋猛地一个激灵,隐隐约约间,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可一时间又捉摸不准。
他只确定了一点:好为人师,并非好事,反可能会误人子弟……
这样的情况和上次陈晋当面请教燕南飞截然不同,燕南飞所阐述的都是武道上的基本理论,属于常识范畴。
常识和见识,是两码事。
常识是大家公认,觉得应该这么做的事;至于见识,各眼所见,各心所想,皆有不同。
于是陈晋把这些跟小倩说了。
少女听得云山雾里,哪里理解得了?
心里暗道:自己向公子请教一个问题,结果问题没得到解决,反而产生了更多的问题,实在太复杂了。
做学生好难……
……
王家巷,王氏主宅。
家主王之向召集族中骨干回来开会,主要内容是缴纳岁贡的事。
之前和詹太监议定,双方联手夺取文庙异宝,以此为岁贡。但异宝的确是出世了,可谁都没有拿到,白忙活了一夜。
庙会之后,王氏不死心,明里暗地派遣出大量人手四下探索打听,看是不是有人得了文宝,结果一无所获,唯有作罢。
没了文宝,岁贡就只能从王氏宝库中挑选出来,押送入京了。
此事涉及全族利益,自然要开会讨论,大家来表决。
在会上,各种声音,各种争议,各种吵闹,在所难免,好在最后拿出了一个各房都能接受的方案,总算是通过了。
会毕,王之向叫住要离开的王于俊,父子俩来到书房。
“俊儿,为父上午收到一个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王于俊一愣:“父亲,这消息与我有关?”
王之向神色古怪:“或许有关,或许无关。”
王于俊听得糊涂了:“请父亲明言。”
“姜昌死了。”
“啊!”
王于俊感到意外,但也没有太多的感觉,虽然同为金陵四大才子,但他与姜昌之间,谈不上深交,没有多少来往,随口问:“怎么死的?”
按理说姜昌正值壮年,又有官身,怎会突然身故?
王之向压低声音:“根据情报描述,姜昌死得诡异,在一天夜里,他正在伏案写字,脑袋突然间就爆开了,像一个被石头砸烂了的西瓜……”
虽然断网,但好在有手机热点,赶紧连上更新,保住全勤,保住饭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