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在咱们江州,年轻一辈者,谁不晓得于俊兄的文才?”
“金陵四大才子之首,岂会浪得虚名?”
一片奉承声此起彼落。
王于俊听着,英武的脸庞挂着温和的笑意。
对于这些奉承和逢迎,他早习以为常。
身为王氏嫡子,他一出生就拢聚了万千宠爱,享受无数的娇惯与献媚。
王于俊也受得起所有的赞美,他天资卓越,文武双全,五岁能成诗,七岁可填词,到了十岁,已经能写科举文章了。再到考秀才,中举人,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碰到任何的阻滞。
功名大道平坦,声望之路同样势如破竹,年纪轻轻,已经出了三本诗集,不少作品被各个春楼勾栏谱曲,广为弹唱,还被评为金陵四大才子之首,声名显赫,前途无限。
所谓天之骄子,不外如是。
今晚的文魁大赛,正是王于俊的主意,他也想看看,能否引得文庙异宝出世,那宝物是否会认自己为主?
至于明面上的“文魁”名义,他倒不是很在意。
也无需在意,皆因是手到擒来之物。
出道成名多年,江州文坛上有甚人物,早已一清二楚。原本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然而他们归隐的归隐,出事的出事,早已凋零。况且就算那几位在,因为年龄的限制,也不会参加赛事。
在王于俊的心目中,唯一能够与自己争的,也就是堂弟王于宝了。
不过王于宝的性子一向内敛,从来不会与堂哥争东西的。
就算来争,王于俊也不怕。
现在的他,隐隐已有江州文坛之首的势头,稍稍欠缺的,只是一份资历罢了。
如果能得到异宝,就将披上一层神异的外衣,再无争议。
想到这,王于俊起身走到厅外,举目远眺,望向岸上灯火辉煌的文庙。
然后又望了望天。
今晚唯一的遗憾,便是风雨欲来,不见星月。
文魁之夜,没有明月照人,终归少了些神韵。
……
江州文庙,布置得华丽堂皇,大成殿上,七人评委团便在此审阅递交上来的文稿作品。
殿上供奉着圣人神像,自有一股肃穆的氛围,显得庄重,有几分科举考试阅卷的意味了。
七人评委,都是江州文坛上的名家和宿老。
然而自去年来,有好些大儒陆续出事,不少声名卓越的前辈沦为阶下囚,傅明正便是前不久出的事。
剩下的,也是风声鹤唳,生怕哪天就被内厂找上门来。
诸多因素影响,导致今晚的评委有些成色不足,而且他们大都与王氏关系匪浅。
但没办法,赛事既然推出,就得漂漂亮亮地办起来,甚至可以固定下来,成为江州的一个传统事务。
这样的事,对于巩固王氏的地位,以及提升名望,大有帮助。
依照流程,诗会单位的作品提前被送过来了,接受审阅,约有上百篇的样子。
作为终审,规矩要严谨些,有一点很重要:交叉审阅。
也就是说,一篇文稿,七人都会看上一遍,不管入选还是被淘汰,都要得到过半数人的意见。
至少在形式上是公平的。
社团作品,事先就经过筛选,基本都有一定水准,但要说多好,却也未必。
而且大都为旧作。
赛事属于临时起意,众多文人士子又怎能有新作来参赛?
只能拿旧作来应付了,反正没有相关的限制要求,有作品便成。
陈年旧作,缺乏新意,难得青睐。
所以评委们的审阅速度不慢,半个时辰后,第一批的文稿中,大半便都给毙掉了。
他们并不担心最后选不够优秀作品,很多事情早已心中有数,按部就班来做就好。
至于后面各分场选送上来的,更是不抱多少期望,纯属于走过场而已,看过就算了。
……
秋月楼画舫二楼,姬三娘看过那首小诗,一对秀眉蹙起,问道:“你们对这诗有甚看法?”
宋山长哂笑道:“浅白无物,淘汰便是。”
周子良附和道:“虽然读着有些趣稚,但确实不是成熟之作。”
姜有成忽地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众人又被他吓了一跳,不禁怒目而视。
姬三娘嗔道:“姜兄,你明白了什么?”
姜有成一字字道:“此诗必是旧作。”
“旧作?”
姬三娘恍然明白:“不错,此诗风格,正像是那十一二岁的少年所做。”
随即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参赛递交旧作不足为奇,但旧也得有个年限吧,把十几年前的东西拿出来,这叫什么事?
难怪姜有成大呼小叫的,感到不可思议。
她却不知姜有成惊诧的原因所在。
在姜有成看来,已把陈晋与此道中人画上等号了,书法上的诗句,诸如“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虽然不成全篇,但随便一句,都是朗朗上口,又蕴含着某些哲理,耐人寻味。
能写出如此诗句的人,怎会交出这么一首浅白无比的小诗来?
只能是旧作,那就解释得通了。
问题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却拿出孩童涂鸦的旧作,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故意为之?
只当是个游戏?
可没道理呀,他若无意争名,干脆不来便是,没必要跑这一趟。
姜有成不禁陷入沉思,目光在诗名上掠过,脑海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姬三娘:“……”
周子良等饱受惊吓的老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