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便是一种陶冶。
“公子画得真好,我看着画,就感到一种安宁之意,心里觉得平和。”
字画皆能抒发情绪,有共情感染力。
陈晋把画挂在房中,抬头可见的地方,微微颔首道:“还算不错。”
接下来,该正式观想文庙了。
是的,前面一天天的观摩,一幅幅的画作,只是观想之前的准备工作罢了。
好比那参禅礼佛,事先得沐浴焚香等。
在外人看来,这些东西属于典型的形式主义;可他们所不了解的,形式才是法门程序所在。
是夜,月朗星稀,江流荡漾,等到夜深时,陈晋端坐在床上,闭目入神,出现在泥丸宫内。
现在的内景观世界,一个显著的变化是,文庙之外,坐着个老僧。
相比当初,这老僧显得更为苍老枯槁了,愁眉苦脸的,好像被什么难题给诘问住。
毫无疑问,在与苏孝文的多场论辩中,其几乎场场都落了下风,已是理屈词穷。
苏孝文则满脸春风,大有一展雄风的意思,论口舌功夫,儒者怕过谁来着?
“守恒,不用多久,此僧将不足为患。”
“多谢老师了。”
陈晋着实没想到,在现实中火烧不熔,锤打不动的金身法相,却要折在老师的一道阴魂之下,敢情这便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苏孝文呵呵笑道:“我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能为学生分忧,他极为高兴,如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陈晋进入庙中,四下转了一圈。
自己的这座文庙真得是太破败了,不但孤零零的一座,而且主神殿都不够完整。自从苏孝文入驻,他充当了庙祝的角色,时常打扫清洁,使得文庙有所改观。
不过那都是表面上的,想要脱胎换骨,还得通过陈晋的观想。
观想不是幻想不是空想,得以现实为依托,然后再加上一部分的主观想象,最后才能构想出来。
在本命魂火灯前,陈晋席地而坐,很快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当中。
苏孝文知道此事重要,为防老僧捣乱,干脆守在门外。
老僧睁开眼来,忽道:“上次的问题,老衲有话说。尔等说法只知一世,却不见来生,导致众生之念,无处寄托也。”
苏孝文叱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果报应那一套?此诱引威吓之论,却使得民生不安,甚至不求上进,甘愿为猪狗……”
“民生多艰,求个心安,何罪之有?”
“民无罪,罪在你们假借空门,说无欲却有欲……”
两人唇枪舌剑,又辩起来。
苏孝文倒不担心会惊扰到陈晋,皆因神庙里与外,天地已不同,除非陈晋自己想要听。
争论一番,结果还是大眼瞪小眼,只是老僧喘气得急,面露狰狞,差点要爆粗。
突然间!
轰隆一响。
惊得老僧圆睁双目,脸色狰狞化作了惊疑,甚至畏惧。
这是内景观世界,哪来的雷声?
然而又是一声响,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竟出现闪电。
“雷电生气,秽土开化?”
老僧脱口而出。
变化骤显,不止天空,还有四周,本来不可去往的灰雾地方,好像有脚一样,朝着外面拓展。
这一扩张,使得此方内景观的面积增长了一倍有余。
见此变化,苏孝文大喜,转身看去,身后的文庙门户已经焕然一新:
原本破旧断折的横匾,而今补全起来了,正是“文庙”二字;
左右两幅楹联:厚德以载物;修身且齐家。
老僧站在外面,亲眼目睹到这座文庙的变化,不禁黯然长叹,知道再没有任何脱身的可能了。
“难道,自己真得错了?从佛道走去了魔道?”
“那么,这场佛儒之争,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忽而盘膝坐下,口中念念着经文,整个身形猛地萎然一缩,化作乌有,只余下一件灰色的僧衣。
苏孝文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怅然若失,皆因从此以后,恐怕再没人跟自己辩论斗嘴了。
整座文庙仿若被装修过一般,换了个模样,这自然是陈晋观想有成的结果,但这只是一部分,主要体现在门户上,其他的部分变化并不大。
即使只得一部分,那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建庙难,修庙也不容易。
这番用功观想,极大地消耗了陈晋的心神,他甚至来不及退出泥丸宫,人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极为罕见地睡到午间,才缓缓醒转,脑袋仍是胀胀的,甚至有点头重脚轻。
“公子,你没事吧?”
守在床边的小倩一脸关切。
“没事,只是练功过度了,多休息即可。”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
“熬点小米粥吧,煎条鱼。”
“好。”
小倩赶紧出去张罗了。
陈晋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随即施展吐纳法,好好调整一番。
好一会后,定一定神,从壶天里拿出一物,正是用布匹包裹着的那尊金佛。
解开布来看,见金佛身上的色泽明显变得黯淡了,不复之前金光灿烂的样子。
而且面目似乎也发生了某些变动,失去了灵性的神态。
陈晋伸手去抓住它,用力一捏。
哗啦!
之前坚不可摧的金佛如同干燥的泥巴,登时四分五裂。
此佛已涅槃解体。
陈晋长出口气。
虽然因为有文庙坐镇的缘故,不怕这尊邪佛作祟,但这件事始终是根刺,一天不解决,一天就悬挂着。
现在好了,金佛法身破了,也就代表着邪佛不复存在。
把破碎的金块拢聚起来,直接开法眼,仔细端详着,越看越是欢喜。
邪佛被灭,但金身遗蜕却是实打实的宝物,当即开始忙活,寻来工具,对金块进行加工。
真正的金块磨粉极不容易,但这破碎的金身不知是什么缘故,材质变得跟泥团似的,并不费多少劲,就都碾成了粉末状。
然后拿出个精细瓷瓶,把所有金身粉末装纳进去了。
无垢金身一瓶,绝对的好东西,若是走漏了消息,不知会招惹多少麻烦。
陈晋把瓶子藏进壶天,顿时感觉到仓储的逼格都大有提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