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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饮杯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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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饮杯中月、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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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樺说:「这我还没能查出来,不过这趟出来遇见你,又听你提起万神狱,不晓得两者是不是有关联?不过算了,我暂时没心思再管这些,往后也不可能再回潢山,我拐走盛如玄儿子的事要是传开来,之后大概也不方便在外行走。」

明蔚帮小羊舀了一碗汤,小羊闻言就愧疚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你为了神裔的事奔波,以前我什么都不晓得,所以也帮不上忙。往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就告诉我吧。」

宋繁樺扯出一抹浅笑,摇头说:「我离开潢山是迟早的事,你不必道歉,本来那就不是我的归宿。倒是你,虽然想留你在此住两天,可是吃饱之后可能得再另寻他处。盛如玄有一面昭明宝镜,我担心他有办法找来,这里的孩子多,我不太想曝露这地方。我也怀疑他就是用那面宝镜在找神裔的。」

明蔚看小羊心情低落,乾脆端起汤碗一口一口餵到少年嘴里,也不管旁人眼光。

小羊被餵了几口汤,赧顏抹着嘴巴,回宋叔的话说:「没关係,我明白。谢谢宋叔带我下山,你对我也是仁至义尽了,要是没有你,我下场也不知会如何。」小羊把汤碗接过来喝光它,再吃几口菜就饱了,这时他的确没什么食欲,不想让明蔚担心才吃的。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说完就独自到外面找块草地站着发愣。

宋繁樺和明蔚互看一眼,前者皱眉说:「你不去看他?」

「他想一个人。」

「你不是人啊。」宋繁樺还是挺介意这头老狐狸居然诱拐小羊这么小的孩子。

「……」明蔚觉得对方是故意骂他,不过看在小羊的面子上他不想吵架。

小羊站在草地里什么也不想,其实是什么都想不了,许多意外接连发生,他现在只能像棵木头一样呆站着,望着脚边长满的小蓝花发愣。圆瓣蓝花往花芯透着渐层的白,有细小繁多的黄蕊,小羊摘下一朵嗅了嗅,意外的没什么特殊香气,只有一股草味。

安静待了会儿,他馀光见到一抹淡淡的人影自斜后方接近,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某种感应,让他不必猜都知道那是明蔚。明蔚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才问他说:「你是不是怪我藉你之手打退姓蓝的小子?」

小羊深呼吸,想了下回说:「没怪你,当下也是迫不得已。可是蓝师兄不晓得你的存在,定然会误以为是我出手伤他吧。」他扔了蓝色小花,揉眼有些委屈说:「我不想伤他的,可万一他躲不开,就算非我本意,我也还是会伤了他。」

明蔚绕到小羊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别自责,你只管怪罪我吧。就算再遇上一样的情况,我还是会不择手段带你走。今日的事你也该明白那不是你能长久待的地方,不管他们各自有什么目的,你都是随时能被牺牲的棋子。」

那些话太残酷,小羊抖了下,低头喃喃:「再怎么说宫主还是我爹,蓝师兄也像我兄长那样,他们对我或许是有误会,如果我一开始好好解释的话……」他停顿下来,忽然明白他和明蔚之间的事早就不容于正道,能解释的话一早就能说开了。他都知道,却还在自欺欺人,再这么下去他只会拖累更多人吧。

明蔚在小羊面前跪下单膝与之平视,恳切道:「你跟我走吧。只要你相信周谅还活着,我就陪你找,用尽所有办法,找多久都行。你最疼惜的妹妹既然已不在灵素宫了,你也没必要留恋那里,你的父兄对你这样,你为他们伤心根本不值得。」

小羊揪着身侧的衣摆,话音有些哽咽:「是你觉得不值得吧。」

「小羊,我知道你付出过,所以放不下,可是牵扯久了,最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小羊的手被明蔚温柔捧握着,他很想躲到明蔚怀里寻求温暖安慰,想一直逃避下去,但就如明蔚所说,他是付出了真心的,哪怕盛如玄对他并没有特别好,偶尔一点关怀也能让他很高兴,蓝师兄对他的心意虽说他回应不了,但他也是真心把对方当兄长在敬爱,何况蓝师兄也是真心关怀他。这要他怎么捨得下?要怎么一下子就斩断关係,让彼此形同陌路?

小羊徬徨迷惘,问明蔚说:「若是你妹妹也像蓝师兄他们那样,说翻脸就翻脸,或是为了某些原因对付你,你也能说放下就放下,一走了之,毫不心痛难捨?」

明蔚想了下,坦言道:「我不知道,可是离开总是办得到。难道你还要给他们机会伤害你?」

小羊有些恍惚低喃:「离开……」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离开,如今又捨不得?」明蔚起身,唇角的笑意看来有些苦涩:「看来你心里有很多割捨不下的东西,不是只有我。我本来已经什么都没有,也没想过要再去在意谁,现在也只是想着你和明斐而已。我并没有要比较,只是看你这么迷惘烦恼,感觉到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明蔚。」小羊低软无力的轻唤。

明蔚知道他不是有意撒娇,只是本能依赖自己而已。他说:「虽然我并不想逼你,但要是你迟迟无法想明白,那么我也有我的选择,就像我决定出手对付姓蓝的小子,将来也可能对付姓盛的。」

「对付?你没想过要杀他?」

明蔚沉默半晌,淡然道:「他配么?」

「对不起。」小羊后悔自己失言,他不该那样想明蔚,明蔚心性高傲,又怎么会把蓝师兄看在眼里,顶多是出手无情,所以也没什么顾虑。

小羊又说了一遍道歉的话,抬臂掩面哭出来。明蔚看少年迟迟没有要向他寻求安慰,乾脆把人搂到怀里拍了拍背。

春蓼趴在窗櫺上遥望明蔚和小羊,一旁的哥哥姐姐好奇问她:「小蓼听到什么了?他们怎么聊一聊就哭啦?」

「没听清楚,好像是那个明蔚下了禁制吧?」春蓼抖了抖兔耳,回头问正在喝酒的宋繁樺说:「明蔚在欺负哥哥么?叔叔要不要去看看?」

宋繁樺喝着酒,一贯的板着脸说:「不要打扰他们。话也别乱讲,言语都是无名种子,会长成怎样是难以预料的,慎言。」

春蓼忽然摀嘴惊叫:「啊!明蔚在咬哥哥额头?」她这么一喊,旁边哥哥姐姐连忙遮小春蓼的双眼,宋繁樺嘴角抽了下,默默过来把窗子关紧了,免得孩童看见什么不合宜的场面。

***

房外的露台积了一层薄雪,等太阳出来很快会消融,屋里独处的女子赤着一双脚走出来,她神情恍惚眺望远方山景,原先覆盖冰雪的山林逐渐染了其他顏色,有些花木想赶在春天来之前绽放。

儘管这里也有四时轮替,但她却感受不到冷热,不是因为她修为高深而无畏,是因为这里有一道很强的禁制,这是天清屏风里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皆是衍生自法宝持有者所处的世界,所有事物都栩栩如生,却又并非完全真实。

她是盛如玄的正妻、道侣,也是传说中飞升成仙的灵素仙子之女,袁霏缨。这件天清屏风是她娘亲遗留的一件法宝,如今却成了她的牢狱,她最远只能来到这露台观景,或在身后书房和寝室里待着,其他哪里也去不了。

盛如玄将她困于此处,日子算着算着也逐渐没意义,她濒临绝望,但还没有彻底死心,她不是没想过自戕,但是凭什么?无论修炼还是感情她都苦心经营许久,凭什么要她现在放弃,凭什么?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能一个人,绝不!

可是在这里虚无的日子要何时才有尽头,她也不知道,清醒的虚耗岁月,远比失去意识长眠还要难受,而且盛如玄炼了道符咒施在她一段脊樑骨上,纵然这法宝里是个能匯聚灵气的绝佳修炼场,她也无力留住这些灵气累积修为,就像个破孔的器皿,更惨的是她还是必须天天修炼,弥补不断流失的修为和气力。

那种恶毒的符咒叫什么?在她被压制在地上求饶哭喊时,好像听盛如玄提起过,是叫噬魂咒吧?她还算有修为底子的,换作凡人中了此咒,就当真只能一日日消损魂魄,直到最后神形俱灭了吧。

想到那日被种下此咒,她仍止不住发抖,盛如玄一爪掐住她的腰,另一手按在她后背施咒,令她生不如死。

她感觉屋里的气好像荡开一道涟漪,是盛如玄过来了,她僵立在原处不动。过了会儿盛如玄的手摸上她的颈子,语调温柔说:「这里风大,怎么不进屋里?」

袁霏缨压抑内心恐惧而答不上话,盛如玄将她转身,她已经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人,盛如玄总有办法继续折磨她。

盛如玄轻哼:「还好我记得过来,要是不好好养着,你会死的。」

袁霏缨被他牵进屋里,她看他脱去衣袍就心生惧意,忍着噁心拒绝道:「我不要你、你走。」

「不要我?再这么下去你会变成凡人,然后衰亡消逝,到时儿子知道可会伤心啊。」

袁霏缨遭到自身诅咒反噬的当下,一度衰竭老去,那时是盛如玄发疯似的将她救回来,她还记得盛如玄那宛如疯狂的模样,好像有极深的执念,不亚于她曾经对他的贪恋和执迷。但盛如玄现在变得很喜怒无常,做的事也充满矛盾,她实在不解,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问:「既然你说你爱我,为何还要找寻那个天人?」

盛如玄解着腰带,闻言笑了声:「不是说过了么,我想知道更多天人屿的事。界玨本就是那天人之物,你从我这里拿走界玨不就是想去天人屿?我们可以一起去,可是去之前要多方瞭解才好。为此你还是快告诉我那天人在何处。」

「就算有了界玨,没有神裔相助也无用。」

「这你不必担心。」盛如玄拉过袁霏缨说:「我知道神裔在哪里,都知道。对你下咒是我不好,可是唯有这样你才不会逃走,我希望你永远依赖我、需要我。」

袁霏缨心里充满矛盾,复杂得无从理清,她爱盛如玄,但也怨恨不已。盛如玄温柔解开她的衣裳,继续诱哄:「要是我不爱你,就不会只是这样关着你,而是拿刑堂那些东西逼你供出一切不是?你也很清楚刑堂里有什么。霏缨,你信我,我为你改变很多,也为你疯狂。只要你告诉我那天人何在,那我就放你出来,我们和儿子一起──」

「她死了。」

「什么?」

袁霏缨唇角微扬,怀揣恶意的欣赏他错愕的样子,又缓缓说了一遍:「你要找的天人啊。我杀了她,然后抢了她的孩子。」

盛如玄垂眼若有所思,袁霏缨并不掩饰恶意并继续试探:「你爱我?那总不会为此动怒才是?」

「嗯,不怪你。是我不好,你那么怨懟我,皆因我风流,会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盛如玄轻喃,握着衣带的手悄然紧握、因压抑激动的情绪而微颤,他失算了,不过他还是想把眼前的事做完。他将袁霏缨抱上床铺,恢復了悠然的态度聊道:「对了,那孩子,你抢来的那个孩子,他已经和妖魔跑了。」

「跑了?」

盛如玄不是不晓得袁霏缨刚才故意讲那些话刺激他,他就让她试探,反正这些事都是互相的,彼此彼此。他道:「我会带晏清去找他们,你也很想念那两个孩子吧,有机会再让你们相见好了。」

袁霏缨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但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就觉得毛骨悚然,直觉抗拒:「不、不要,我不要见他们!」

「别这么害怕。」盛如玄愉快轻笑:「你这样可怜,我会捨不得走。就算你杀死我一遍、两遍,我也会想尽办法回来寻你,为了你,身在幽冥也要爬回来。」

袁霏缨不晓得盛师兄怎会如此疯魔,又是什么逼疯他的?她话音颤抖:「师兄你究竟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我与你本无深仇大恨,你为何要这样折腾我、又为什么要、呜,你为什么会这样?」

「凡事皆有前因。」盛如玄笑眼微弯对她细声说:「我是一言难尽,你还是问自己那前因为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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