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不势说等他从韩国回来他还要吃,才留着存数不多的几块料,当时还被叶茉芙唏嘘,调侃他饿鬼投胎。
可现如今,说要留着吃的人看着他最珍爱、珍惜的食物,一点也没有食慾,不想吃,也不捨得吃。
「留着以后吃。」他道,看着那保温壶神情复杂。
「现在吃吧。」叶茉芙淡淡地说,蹲下身子替他揭开面盖,「没拿到碗,我去帮你拿。」
才起身,方不势就拽住叶茉芙,将她錮在身前,颇有怒气说着:「我说留着以后吃就以后吃!」
「以后没机会吃了!」被抓住的人也来了情绪,回吼。
她的话说得男人眉宇间皱摺更深。
男人咬着下唇的死皮,撕裂的大力,在柔软的皮肉上撕出一口子,舌尖一触,嚐到了淡淡血腥味。
这血腥味混合浓郁的悲伤、苦涩,还有大大的不解与欲起的慍意。
「什么意思?」他捏着的手腕控制了力道,足以禁錮不受逃脱。他再问了一遍:「你解释清楚,什么意思?」
这次换叶茉芙咬了下唇,她没有像他那样撕咬死皮,只管死死的在唇上施力,力道大致松开时,唇上印上深深的齿痕。
但同样也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松开我!」叶茉芙即便没有感到不舒服,也极力想要挣脱。
「不松。我松开了你要去哪?」
叶茉芙挣扎的神色掠过一丝迟愣。
方不势果然看到了。
一进门,他一直死死盯着的方向,就是她的行李箱。
他知道她要离开,要离开他的身边。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
叶茉芙再次不语,这次她咬紧牙槽,像是试图把什么东西锁在里面,不让出来。
「你回答,你这次又想离开我去哪?」
但是,叶茉芙觉得她的牙槽咬不紧,亟欲充斥鼻间的那股酸涩也阻挡不住,她的咽道一直像被东西哽住一样,整个人都不待好。
自见到方不势的那刻起,叶茉芙就觉得她忍不了,所有在控制中的把控都会转为失控。
逐渐失控,犹如脱韁野马,逐一的,一丁一点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在方不势回来之前去野普恩辞职,订他回来当天的去程机票刻意错开,原因就是不能见到方不势。
可谁又知道,他回来了,提前一天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找她。
「我们不都要在一起了?我们不是讲好的吗?」
没有讲明,甚至没有对彼此言说,仅孤同有这个意思,就都默许了这个想法。
他们都是自私的人。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失控了,叶茉芙绷不住了。
眼泪失重落下,这是今天以来落下的第一滴泪,在方不势面前。
她本不想哭的,尤其在他面前。
但一见他她就想哭,鼻间窜上涩意的速度比她反应要关门还快,她是花好几次的深呼吸,才在方不势自顾走进她家后,在他身后压下要泛水光的双眼。
「⋯⋯为什么?」
方不势一愣,手也松开了,把一直覆盖面容的口罩给摘掉。
他对上那对模糊的眼睛,呆愣地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就是这样⋯⋯我们就是不被允许,一年前就不被允许了⋯⋯」
一年前,多么敏感的词。
她哭,哭得一句话快讲不完整,哭得方不势心脏一紧,有一种疼痛感自里使出,逐渐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
他看着叶茉芙,心里难受极了。
在韩国他刚得知消息时,拍摄进度几度落后,他的表情不对表演不到位,甚至有几次舞蹈跳错,导演气的差点要退了他们费用,声明再不尊重这个拍摄就不拍了。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是头一回,失态的实实在在。
所以就是这个原因,叶茉芙才没去韩国,才藏着躲着他避大半年,才明明看着他的眼中有情,却也要抵爱推拒于他。
如果没有他的追赶,叶茉芙怕是这辈子都要这样绕着他躲,也把那件事情瞒着,自己承担,去过往后馀生。
自己藏着掖着,什么都让自己扛下,一个人就这么个大小,她究竟都是如何塞下那些伤痛?
「对不起。是我害的,全部都是我害的⋯⋯」方不势抱住了那抹隐隐颤抖的身影,他有种预感,这次要是没好好抓住,这个人就会消失,「我什么都可以弥补,只要你不用离开来惩罚我。」
叶茉芙抿唇,只是流泪,不语,任由他抱着。
还是熟悉的味道,是初见那时,窜进记忆里被牢记的爽身粉味。
很好闻,很舒服,以后可能再也闻不到了。
当颈脖处划下液体,留下沁人的冰凉时,在那一刻叶茉芙觉得,内心更疼了。
「和你没有关係。」
「事情就是因我而起,就是我害得你受伤,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语句嘎然而止,后面的话开口的人再也接不下去。
现在知道那道长疤的原因了,才知道那道伤口留下的力道有多庞大,这之中,又有多少痛楚与沉重,而这些,叶茉芙一概掩藏,像她躲他那样,也把真相给藏着。
她这个人老是这样,老是一个人承受。
「所以让我弥补,你别走⋯⋯真的求你⋯⋯别走。」
七月初的天不冷了,有点燥,连带着心情牵扯,这月份过起来让人更感不适。
暴风雨后又是一片寧静,倒和暴风雨前的平静不同,只是狂风暴雨过后,对比之下是极大的反差。
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留下来的残局,叫人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