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復后最后的记忆,就是要前往人类世界。虽然他说好像有类似吃东西的梦境,不过我想主要部份都被你消除了。」
「所以我才和他说,是要陪其他银龙到人类世界治疗,他也就那么相信并答应了。」
「这样啊……」龙牧突然对于自己刚才的雀跃感到愧疚。不过佛斯多理撒什么都不说就带弗里库许过来,绝对是因为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提出困难条件的自己感受到压力的报復。
「不过当初为什么是他来?他还没有成年吧?」
这个也是龙牧当初不解的地方。再怎么样也不会派一隻没有经验的未成年龙到陌生的世界。
「而且……我印象中在银龙族也没看过他。」
「他是后来我捡到的。」佛斯多理撒轻轻地说,思绪彷彿飘到很远的地方。「在巡逻过程中的一处森林,奄奄一息躺在那里。」
「我帮他治疗,但他好像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于是我就收留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培养。」
「毕竟……我们也曾是那样。」
龙牧知道佛斯多理撒指的是他们出生后没有父母,完全靠像是育幼院的地方,由几名银龙共同抚养成长。
至于被拋弃的原因很多,私生、觉得幼龙过于弱小……虽然不常见,但还是有这样的案例。
「所以你才会对我的做法不满?」龙牧抿了下嘴唇,眼神飘向一边。「因为再次让他失忆。」
「对,他这样真的很可怜。」佛斯多理撒说完后沉默了一阵,才又继续开口:「当我询问银龙族有没有自愿去人类世界找你帮忙的伙伴,没有一个愿意。」
「除了教义的关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接触的是你。而我是龙王,也希望在确定有办法治疗再和你见面,至少和长老谈判的机会比较高。」
「此时弗里库许。」佛斯多理撒深深吸了口气,试着不让涌上的情绪累积在眼眶。「说他愿意帮助我,以报答当初救他一命。」
「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就这么莽撞让他单独过来,但在教义与自身地位考量下,我还是下了这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后来一切又回到原点了。」佛斯多理撒耸了耸肩,轻轻吐了口气。龙牧猜想佛斯多理撒应该是指最终还是他亲自出面和自己谈的这件事。
「只是现在银龙族还是普遍对前往人类世界感到排斥,也有寧愿忍受蚀齿病的痛苦也拒绝治疗的。」
「所以目前能託付的,只有弗里库许。他虽然魔法实力还不是那么出色,头脑却很好,学任何东西都很快速。」佛斯多理撒说的同时,眼光流露慈父般的骄傲。「在还没有其他伙伴愿意来之前,你就把他当作是一般的银龙看待吧!」
「……好吧,那就先这样了。」龙牧勉强接受了这样的提议。毕竟他主要的工作还是医治,如果来陪伴的对象不做干扰,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那下週一样时间把那两位病人带来。我先回去做研究了。」
「嗯,好。」佛斯多理撒应了声,准备转身回程时,突然停顿了下。
「欸,格兰萨帝尔。」
他回首,银色的发丝在脸上流洩几缕,遮住了些许情绪。「你……怨恨我吗?」
虽然不知道佛斯多理撒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好几种答案在龙牧心中同时浮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从前的欢笑与后来的愤怒,互相交织融合成现在眼前的佛斯多理撒。
如果不是他,身上也不会有刻痕。
如果没有他,自己永远不会看见教义的另一面,是那么美丽的地方。
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的呢?或许那个巨大能量的撞击,就是所谓的命运也说不定。
龙牧看着眼前的人的银瞳,漂亮翡翠绿下缘里蕴含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有些踌躇,但那究竟是什么,他还是无法釐清。
「我恨你对我的那些事。」龙牧不带感情,以平静的语调说。
「但我无法打从心底讨厌你。」
夜风撩起两人的银发,被透进的月光洗得发亮。
两人静静地佇立,如同那天在山崖上洒落夕阳的秘约,只有风的呼唤牵扯着彼此。
映在佛斯多理撒眼眸中的身影,似乎在这一瞬间,点亮了那点绿,在静謐中发散。
只有这一刻,带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
佛斯多理撒微微勾起唇角,迈下了眼。
「嗯。」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