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代理班导功成身退,而真正的班导──赖明裕终于出现。
我刚把教室窗户清洁好,完成每日的内扫工作后正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外扫区还在忙,你们居然在这偷懒!全都给我去帮忙。」赖明裕站在教室门口,一脸不耐朝着里头吼道。
这道怒气把教室内所有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剎时间教室安静无声。
「还不赶紧的,捨不得离开吗!等外扫区处理好之后,我再来整治你们这群散漫的。」我还在赖明裕的吼叫中发楞,他的二度吶喊再次奔腾而出。
到了外扫区,我从扫具区拿起一支竹扫把,认命地挥舞,让妻离子散的叶片团聚。
扫着扫着,突然发现原先分配外扫区的那些人居然在一旁聊天,还在奋力挥洒扫把的都是从教室出来的人,例如我跟允司晨……
傻眼,除了傻眼还是傻眼。
「偷懒啊!叫你们扫地,你们还敢聊天。」赖明裕朝着聊天的人喊道,严厉口吻让间聊的人开始动起来。
终于,打扫工作剩下收尾。
我将树叶收集成堆,装入垃圾袋。
而允司晨仍在努力把最后散落的叶子聚拢。
「你们搞什么啊!动作这么慢,我看就是懒惰成性,别人都在准备收队,就你们还在扫,可以再偷懒一点。」赖明裕往允司晨那处吼道,口吻满是厌恶。
那瞬间,原有的喧哗声悄然消失,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允司晨和我的身上。
我努力将落叶装袋的动作倏地停滞。
这一刻,困窘得让我无地自容。
第一节上课鐘声适时响起,打破此刻的寧静。
「其他人都先回教室,准备上课。」赖明裕说完后,他用着烦躁语气续道,「你们给我用好再离开,最好别给我混水摸鱼,不然有你们好受的,听到没!」随即踩着不耐快步离去。
我被吓得没能点头回应,默默加快装袋动作。
「别怕,我们没做错。」身旁的允司晨接过我手上的垃圾袋,轻声说道。
以往总觉允司晨的嗓音清冷,然而我的焦虑终在这道清冷里逐渐淡去。
回到班上。
赖明裕只朝我们看向一眼,「早上我看到一群人在教室发懒,以为内扫区清洁得多好,原来不过如此。」他将数学课本往讲桌上狠狠敲落,「下午扫地,如果还是一样……看我怎么收拾。」
鸡和牛的数量共14隻,鸡脚加牛脚的数量总共30支,请问鸡和牛分别有几隻?
赖明裕在黑板上写下一道数学题目。
「不难,如果之前上课有认真听,肯定会。给你们五分鐘,我叫人上台。」赖明裕扬起一道让人发毛的笑容。
我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数理是我不太拿手的科目,在我偶然间抬头时总感觉赖明裕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
在我还在课本上涂涂改改,装作忙碌专注在解题,赖明裕的声音悠悠地传出,宣布上台名单──允司晨、陈柏伟。
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砰砰地落地,忍不住松口气。
我可不担心身侧的允司晨,根据我对他的了解,除了英文烂点外大概没有一科能让他困扰,而且他可是在国小毕业典礼那天囊括班上多数奖项的可恶傢伙。
允司晨缓缓起身,走向讲台,在黑板振笔疾书,不到两分鐘的时间就放下粉笔,花最多时间不是算式而是用在写鸡和牛两个字,然后他瀟洒走回,入座。
而另一侧的陈柏伟还在对黑板的题目搔头弄姿,许久后无从下手,最后允司晨写完离开,仍是一笔未下。
写什么东西!你给我站起来。
在允司晨入座的瞬间,讲台前传来赖明裕撕心裂肺的怒吼。
全班安静。
而我被这一声晴天霹靂吓得铅笔都没能握紧,在课本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线。
心脏驀地纠结起来,猛然狂跳了好几秒,短短的几秒鐘留下像是生理期来子宫收缩的强烈痛楚──非常痛!
「我是这样教的吗?」赖明裕用力拍打黑板,把陈柏伟吓得畏缩在黑板一侧。
X是什么?Y是什么?
联立方程式不清不楚
还有X跟Y的计算过程在哪?
允司晨,可是在国小面对兇悍的国文老师也能泰然处之的傢伙,此刻面对兇神恶煞的赖明裕竟是眉头微微蹙起。
瞧见他的轻蹙,我猜测他会因为赖明裕的惊天一怒而產生迟疑,最后决定改变他自国小时期惯常的表达方式──直白率直、不留馀地。
没料到允司晨……还是那个允司晨。
X是鸡,Y是牛。
X+Y=14
2X+4Y=30
X=13,Y=1
允司晨从位置起身,回答正值盛怒的赖明裕。
我看着赖明裕额头青筋不住跳动,侧过头望着允司晨对赖明裕充满诚意的挑衅,因为紧张竟让心脏跳得异常活耀。
「你给我站着上课!」赖明裕大声喝斥,用粉笔用力在允司晨的答题处画上一个叉叉。
用力之猛,不仅在黑板落下两声响彻云霄的怒火,就连他握着那支粉笔都无法倖免,直接断成三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