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喊她,不敢呼吸,不敢眨眼。
甚至不敢碰她。
慢半拍地察觉身后有人靠近,韩夏想转身,馀光就瞥见男人的双臂撑在白色的大理石檯面上,将她包围。心下剧颤,她低低抽气,喉里滚出了一声孱弱,「何砚⋯⋯」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就这样让我待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身后,是他不知怎么哑了的语声,话音里是他们谁也没听过的卑微。
他竟然在求她,求她不要走。
眼眶一热,韩夏紧紧抿着唇不敢出声,心像被人掐在手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胀得发疼,拧得发灼,反覆折磨。
他就在她身后,咫尺不到的距离,她能清楚地听见他极力压抑颤抖的呼息,即使没有任何碰触,她身体里的每一寸细胞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动。
然而对何砚而言,这样接近却没碰着的距离,其实最安全。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最靠近的距离是她在办公室里发烧昏厥的那次,以及今天上午在艳阳下,她靠着意志力在天旋地转中走回他和孩子身边,最后不支倒下的时候。
只有在她意识不那么清醒的时候,他才敢碰触她,因为她不会逃。
可是现在的她是清醒的,所以他不敢碰。
怕一碰了,就会像梦里一样,他会再一次地经歷反覆失去她的轮回。
他做错了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她离开的?
热水瓶里的水沸腾了,电源跳起,细缕的白烟荏苒。
何砚松手退开。
「对不起,我失态了。」
韩夏转过身,意外看见他发红的眼角,下意识伸手想拉他的手,指尖才动了半刻就立刻缩了回来,把不知所措的忐忑全捏进了掌心。
「我先走了。」
这一次,她依旧看着他转身,看着他走出屋外,看着他上了车,看着他离开。
想留的话全部都没有说。
因为她终于看出来了,看出那些藏在他眼底的恐惧和不安。
最终,是她让他从她身边,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