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其实醒着,韩夏一怔,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举动像是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人窥伺了般,心下慌乱,甚至有些心虚了。
「忙完了?」何砚啟唇,嗓音微哑,眸光却清亮。
在战地待了多年,他一向都浅眠,周遭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醒来,长期下来身体早已养成习惯,若是没回到自个儿的屋里,即使饭店再舒服,他一样无法深眠。
所以刚才她的体贴,他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了,却不戳破。
怕她又逃了。
「差不多了。」韩夏镇静地给了回答,假装镇静的。
「那走吧。」
何砚起身,陷落的沙发因压力释放发出细微声响,韩夏抿唇,心又动摇了。
一上午,他就坐在那里,把难得可以休息的时光都耗费。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感动还是不捨,是开心还是难过,是想要他留下还是希望他离开。
她全都弄不清楚。
因为弄不清楚,所以只能由着他蛮不讲理地把她的生活全扰乱。
两人乘着电梯抵达停车场,门一开,韩夏惯性地直接出走,垂首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一边朝座车停放的车格走去,何砚跟在后头,见她这样,剑眉拢起褶皱,却默着没出声。
一辆车前放了临时停车证的车辆自车格倒出,何砚快步上前,伸手把人扯回了身边。
韩夏被突来的拉扯惊动,惊慌低呼,下意识抬眸瞪他。
「走路不看路的坏习惯为什么还是没改?」男人却衝着她吼,眼里全是光火。
「⋯⋯」
思绪被骂得一瞬空白,韩夏颤着眼看他,好一阵子才意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靠近。呼息凝滞半刻,她故作冷静,「Knight先生,请你放开我。」
何砚冷哼,「我以为这种时候该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却还是松手了。
韩夏迅速把手按回身前,指尖触到了方才被他攫着的腕骨,感受到肌肤上残留了微微的热。她不自在地嚥了下喉,忽略他的讽刺,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何砚现在就想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
他提步跟上,步伐踏得又急又重,显然躁怒至极。
在女人拿出车钥匙的那刻,他伸手抢过,韩夏又被吓了一回,还来不及问他这是做什么,就听见他说:「去坐好。」
语落,何砚解开车锁,直接上了驾驶座。
韩夏被他撒气撒得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坐上副驾驶座。
男人调整了座椅,系上安全带,紧接发动引擎,将车驶出车格。
「Knight先生,你想要⋯⋯」她想问他有没有想吃什么样的餐馆,她可以给几个提议或是帮他指路,男人却半点也不领情,话都不让她说完就骂了句:「忙你自己的事!」
「⋯⋯」
韩夏怔了几秒,识相地闭上了嘴。
何砚最后挑了间港式餐馆,入座后也没问她意见,逕自点了份海鲜煲粥和几样淡菜,以及一壶香片。茶送上后,他立刻给她添了一杯,盯着要她喝下。
韩夏有几分心里不情愿,却还是配合地把茶喝了。
后来菜餚陆续上桌,他又替她盛了粥,还特地拌凉些,要她赶紧吃。
看着那摆在面前的陶碗,韩夏迟疑了片晌,还是决定把界线划清。「Knight先生,我认为你有些踰矩了。」
儘管,她都已经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待了整个上午,还让他开了自己的车,和他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却没有任何公事上的原因。
她自己其实也踰矩了。
在让他留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踰矩了。
而她这句话说出来会有多荒谬,她自己也知道的。
「韩总经理,我强烈地建议你,在我真的生气以前都不要说话,安静把东西吃了。」何砚瞪着她,眼里是扎扎实实的怒火,话里是扎扎实实的警告,没半分玩笑。
「⋯⋯」
眼睫轻颤,韩夏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安静吃饭。
见她终于配合,何砚沉吁,抬手按了按额角,极力忍下所有怒意。
再有一次,她再有一次惹怒他,他就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