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步衝出医院,何暮凡没走几步就往后瞄一次,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
接近大门口时,一个男人的侧影映入眼帘,我忍不住大喊,「啊!」
「怎么了?」何暮凡放慢脚步。
我指向迎面而来的男子,他一手抱着笔电,一手拿了两个便当,脏兮兮的鬍子、梳成一小搓马尾的发型,和身上那件破旧的飞行员夹克……
那模样……没仔细看还以为是流浪汉啊!
「他是……」何暮凡瞇起眼。
「活人吗?」他猜道。
「是我爸。」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喂!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啊?」我投以一记瞪眼。
「抱歉。」他耸耸肩,「谁叫你一脸看到ㄍㄨㄟˇ的表情?」
我不理他,双眼牢牢盯着爸爸,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还以为今天是不可能见到他了。
爸爸就这样掠过了我们身边,飘扬的夹克拉鍊差点刮到我,我一路目送他,看着他朝病房楼层疾走而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
「你……要去看看你爸吗?」何暮凡问我,但我从他表情可以判断他心里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不用了,我们赶快离开吧。」我勉强挤出这段话。
反正看再多眼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撇过头,倔强地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但脆弱的堤防依旧阻挡不了氾滥河水,我哗地痛哭失声。
一路上,没有印象自己是如何出了医院和搭上捷运,只记得这一段哭哭啼啼的路程中,有一股如暖阳般和煦的温度持续停留在手心,直到情绪平静下来之前,那温暖都未曾散去。
「谢谢你,我好很多了。」带着浓浓鼻音,我有点尷尬扭动着被包覆住的右手。
「嗯。」何暮凡快速抽回手,「我没别的意思,是怕你只顾哭没有跟上我。」
释出善意还不忘嘴贱一下,真有你的。
「知道了啦。」我咕噥。
当我们赶上客运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偷覷坐在身边的男孩,担心地问,「我会不会害你被阿姨骂?」
「会。」他回答,很快又补充,「但没差,我也不是第一次超过门禁时间回家。」
我转转眼,想不到一脸书生样的狐狸眼也会有不守规矩的时候啊。
就在这时,一个重要的问题跃上心头,「当时在医院里,你还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我继续留在医院会很危险?」
「……因为你快要被盯上了。」他迟疑几秒才回答,几乎像在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