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三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距离这个城镇约一百公里外的公路旁荒地,葛雷格开着终于租借来的车,一路上超速飆车来到吉普车停靠的位置,而休士顿他本人好到不能再好,手没有被绑起来,看起来也没有被揍,甚至还吃掉了两人份的食物。
至于始作俑者本人则是睡在驾驶座上,泰勒忍住把车门拉开,然后把对方拖出来的衝动。只是听着休士顿解释他那无理的举动:因为想说等旅馆房间处理好要一段时间,而且他坚信葛雷格会把他叫过去,于是就鑽回去睡觉,而马修完全没有发现,就这么连车带人的一起偷走。
愚蠢。
但泰勒没有骂出来,她正准备坚决的告知休士顿这趟任务该取消,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就好这件事,下一秒葛雷格却在停好租来的车后,指着泰勒说:「喂,小子你知道吗,审问官为了你打了一整个晚上的电话喔。」
休士顿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他有些慌乱的说:「我、我知道你有打给我,但是我因为怕兰央会打来所以睡觉时就关了静音,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这下泰勒也觉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不晓得自己是因为任务目前为止没出太大差错而感到庆幸,还是因为休士顿没事。
「对不起,」休士顿又说了一次:「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你是不是整个晚上都没睡觉,要不要进去车里睡?」
「我要带你回家。」泰勒开口,她试过想要柔和,但话一出口总是没有任何感情成分:「这个行动太草率了,你不该参与进来。」
休士顿瞇起眼睛,他看起来像在恳求:「泰勒,拜託……」
「不,别再说了,我会开汉考克先生租来的这辆车送你回去,上车,休士顿。」泰勒加重语气:「别让我说第二遍。」
「嘿。」睡在驾驶座的马修突然起身,而泰勒愣愣的看着对方一隻脚踏到地面,维持着半下车的姿势:
「我没有要绑架他,我只是想要自己过去。不是那傢伙的错。」
泰勒不知道马修现在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诡异男人的行动准则完全摸不透,但泰勒当然有应对办法,那就是眼不见为净。
「哇,但这辆车是我的欸。」葛雷格说:「你为什么不自己租别辆?」
「这不是重点!」泰勒开口:「既然这个傢伙不肯听从基金会,他无法掌控,我们就应该採取行动,而不是放任对方,搞得好像家庭出游一样,汉考克先生!我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坦承过杀害基金会员工的人是无害的。」
她似乎成功把所有的视线都投掷到葛雷格身上了,对方撇撇嘴,扬起下巴说:「我说过了,基金会是个烂地方。」
「还真是好理由。」泰勒皱眉。
葛雷格双手一摊:「审问官,我没有觉得他是无害的,而是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立场,要是谁越界都会產生很严重的后果。」
「同意。」马修说。
泰勒知道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她不明白的事情只会像杂草一样,生长的越来越多。她看向休士顿,对方的眼神当然说着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泰勒也不想逼迫人家,强拉着某人,然后注射记忆清除剂这种事她干过太多次。现在要是再添上一笔,那真的是火上加油。
她头也不回的准备坐上那辆车,至少自己该回去,然后看能不能请求支援,或者乾脆终止整个行动——
「泰勒,泰勒,嘿。」
然后休士顿凑过来,他离的很近,近到泰勒直视对方的眼睛,有些红肿,好像才刚哭过。
「我想跟你们一起行动,拜託。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保证。」
她突然想问对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终究没有。就好像自己也不敢反问研究员的问题。
她撇过视线,放在车把手上的掌心也没有向下压。几秒后,泰勒说:「要是再出一次这种意外,我会直接把你给——」
而休士顿衝着她微笑,那感觉像把整个笑容给砸到自己脸上。
他们最终还是相安无事的继续前行。马修对于开走车的理由是他想自己处理,还说了一堆觉得葛雷格动作超慢,他自己来才比较有效率之类的话。而泰勒没有反驳对方已经踌躇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因为现在的速率才开始觉得焦急——谎言,一定都是谎言。
经过商量,休士顿被换到前座去,而泰勒则随时准备好可以崩了马修的准备。但一路上却一扫之前的常态,前方的两人相谈甚欢。她不免得注意听的讨论话题包括休士顿的童年生活,他和弟弟很喜欢在雪地里玩耍,据休士顿说,那是因为雪融化就消失了,简直是现成的玩具。
那些听起来对泰勒来说好遥远,但她仍旧试着想像;那个被寄给自己的信函中的男人,听上去善良且亲切的休士顿的弟弟,在得知基金会的存在,又无法被消除记忆后,他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有些无意识的瞥了眼马修,而对方也将视线看过来,捲发遮盖了马修右半边的脸,他剩一隻眼睛露出来。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前方发出笑声的时候,马修低声询问:「是被基金会夺走生活,还是生活在基金会?」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研究员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泰勒沉默许久,她看着马修,对方也望着自己,她觉得该诚实以告不知道,但某种翻搅的感觉迫使着自己开口:
「我没有生活在基金会。」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基金会的一部分,一直⋯⋯都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