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长茧的大手似乎握着什么,在我还没看清修长的手指缝间洩出的东西时,他的另一隻手立马捏住我的下顎,伸出手指撬开我的唇齿,然后将他手里的东西塞进我的嘴里,并用力的按压住我的嘴巴,防止我吐出。
「好吃吗?」他昂起头,用着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我恨不得要将他的鼻樑打断,于是我用力的出拳,却被他轻松躲开了,也因为挥空,我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嘴里坚硬的东西。接着,我不断乾呕着,因为害怕把不知名的东西吞进去,唇齿间弥漫着铁绣味和胃酸。
直到我面部的肌肉再也支撑不住欲涌出的东西,在那一剎那,我的嘴巴像是水库溃堤般洩洪,吐出了所有含在嘴里的东西,他白衬衫的袖子口也因此沾染了呕吐物。
「真是噁心!」边说边走到了水槽边清洗他的白衬衫。
在我的食道整个感到灼热,而胃正不断的紧缩舒张时,整个身体像是在锅里沸水中折腾而冒汗,我抵着餐桌边缘,姐姐在一旁担忧的轻拍着我的背,我低头瞥了一眼地板上糊成一团的呕吐物—夹杂着泥土、小石头和一块染了血的牙齿碎片。
隔天晚上,甚至传来了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姐,你要离开?」
姐姐一声不吭的继续将衣柜里常穿的衣服收进行李袋里,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泛红的眼眶里透露着坚毅的决心。
「那我也去收拾行李。」
我连忙转身要去收拾我自己的行李,我深怕我动作再不快一点,那个男人就会回来,姐姐就会狠心拋下我离开,但是一个力量将我定格在原地,我转头望着姐姐,不明白她怎么不赶紧放开手让我走。
「肖蓝,你听姐姐说,爸他多多少少有怀个望子成龙的梦想,所以他不会对你太糟的,你就留下来,好吗?」
我看见姐姐的眼眶含着一滴泪,她低头不断的摇晃着我的手臂,令我的思绪也在清楚与模糊之际晃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偷溜到蔚蓝天空底下奋力掷出纸飞机的两个孩子。
「为什么?说好的一起呢?」
「你别傻了!有你在身边,我要怎么过新的人生!」
最后那一句话,姐姐是声嘶力竭用吼的,但是很快地,她拥抱住我,不停的在我耳边低喃着对不起,我不禁思考着,难道是我害了她,使她变成这副瘦的不成人形、心态崩溃的样子吗?
在我们还沉浸于悲伤的情绪里时,家里的大门被推开了,而后,酒气熏天的那个男人提着酒瓶一步一步的向我们走来。姐姐见状,赶紧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与鼻涕,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ㄚ头,你去哪呢?饭呢?」那个男人拿着酒瓶直指着姐姐。
「我要离开这个家了。」姐姐一把伶起行李袋,绕过那个男人,往门口快步走去。
「你这死ㄚ头,你敢走!小心我就把日光灯塞进你的洞里,再狠狠的往肚子踹,看你以后要怎么生小孩。」他边讲边举起右脚往空气踹了几下,一脸得意的昂头蔑视。
「我不像母亲那么会隐忍,更准确的说,我痛恨母亲的懦弱,因此当我踏出这扇门后,我就没有理由要继续活在恐惧里。」
虽然姐姐的话语充满了自信,但我很清楚知道,她的身子正微微颤动着,或许是恐惧酒瓶的挥舞,或许是那份羞辱太令人气愤。
也或许是她害怕,害怕看见凝视她背影的眼睛是如此空洞无神,像是被剥夺了光芒般黯然失色。
因为直到走出门后,她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