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舞璇的帮忙,总算赶在离城期限前整顿好大匹人马,并且安排一部分人先行出发到南州城。
将近一个月的休养,东方意风和其他人的伤势也都大好了。
出发前天,东方意风带着崔可居进宫覲见皇帝。
皇帝在宫里办了家宴替二人饯行,这次只有皇帝一家子,包含新婚不久便有孕的太子妃,皇太后也难得地出席这场饯行宴。
吃过家宴,东方意风并没有马上带崔可居回王府,而是在马车里换上夜行衣,跑去崔府偷东西。
「不太好吧……」崔可居像隻鵪鶉似的缩在角落捉住自己的衣襟,犹犹豫豫地拒绝。
「有什么关係?你不是放不下娘亲吗?我们把娘亲的牌位带去南州城供奉,好过让她一个独自留在崔府。」东方意风一边说着,一边捉过崔可居扒掉他的外衣,帮他换上黑衣。
抵抗不能的崔可居被换好修身窄袖的夜行衣,仍在迟疑,「可是娘亲会愿意跟我们走吗?」
「你觉得娘亲在崔府过得好吗?」东方意风反问。
虽然崔可居依旧没想起以前的事,但他依稀记得,他娘亲在崔府里过得并不好。于是他诚实地摇摇头。
「那不就成了?如果你不放心,到时候我们再问娘亲便是了。」
崔可居还没说话,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贰想探头进马车说:「主子,到了。」
东方意风点点头,跳下马车,朝踌踷的崔可居伸手道:「走吧。」
崔可居的确是捨不得让娘亲独自留在崔府,他以前在崔府,总是会找时间去崔府的祠堂祭拜娘亲的牌位。也不知他嫁到英王府后,他娘亲的牌位有没有人擦拭?祭拜他就不奢望了,能有人替他擦擦娘亲的牌位,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娘亲是个不得宠的妾,没娘家没背景,崔府的下人们各个是看人下菜碟儿的,且又势利,对他们没有好处的事,没人肯做。
想到这,崔可居咬咬牙,将自己的手交给东方意风。
东方意风握住崔可居,拉他下了马车,搂住他的腰翻过崔府围墙。
崔可居吓得来不及尖叫,眼一晃,人就落在崔府里头了。
他眨眨眼,看着熟悉的景色,认出是自己从小住到大的院子。
由于疏于照料,不过半年多,他的小院子已显得有些破败,他心疼地看着那些枯死的花花草草。
东方意风放开他的腰,拍拍他的屁股说:「还有什么东西想带走的,这次一块拿吧。」
当初嫁出崔府的时候,该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崔可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被他落下而没带到的。
他摇摇头。
「既然没有,我们直接去偷娘亲的牌位吧。」东方意风说完,牵着崔可居要走,没想到崔可居反拉住东方意风不肯移动。
东方意风回头挑眉无声询问。
「我、我……王爷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不是、是不是就在这里见过?」崔可居问。
「你想起来了?」东方意风惊讶地问。
崔可居诚实地说:「不算想起来,只是觉得我曾经好像看过有人跟我们一样,从外面翻墙进来。」
东方意风心里一突,原以为当时受伤进来躲藏时神不知鬼不觉,竟是让崔可居看得一清二楚的嘛?
十分好面子的英王爷头个反应便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把娘亲的牌位偷到手再说,早点完事早点回去休息,明个一大早要出城了!」
崔可居想想东方意风说的也没错,点点头跟着东方意风悄声地走出荒败的小院子,压根没意识到东方意风又顾左右而言它了。
夜已深,整座崔府静悄悄,无论是主子或下人们都已歇下,两人在不惊动任何人地顺利来到崔府祠堂前。
东方意风无视上锁的祠堂大门,轻轻地摆弄了两下便解开大锁,看得崔可居面露崇拜的眼神。
崔可居的目光让东方意风感到非常受用,他摆出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牵着崔可居堂而皇之地走进祠堂,完全没有表现出他们正在做偷鸡摸狗之事的自觉。
一踏入祠堂,东方意风意示崔可居带路到他娘亲的牌位前。
「我们要怎么问娘亲愿不愿跟我们走啊?」崔可居小小声地询问。
东方意风指了指主桌上的筊杯,「掷筊杯吧。」
崔可居闻言拿起筊杯正要掷的时候,东方意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劈手夺过。
崔可居吓了一跳,「干嘛呀?」
「我还没跟娘亲说过话呢,」东方意风理直气壮地回道,接着他脸色一正,开始对着崔可居娘亲的牌位说话:「娘亲,我叫东方意风,今年二十七,哦,过完年是二十八岁了,我是居儿的夫君,我们去年成了亲,一直没机会来见娘亲,还请娘亲见谅。我家世清白,人口也还算简单,我们家三兄弟,我排行老二。家里分家分得早,老母亲不和我们住,所以娘亲不用担心居儿会受委屈,何况我母亲很疼居儿,对他比对我这个亲儿子来得好。
我家境挺富裕的,足够让居儿吃穿不愁,所以娘亲也不用担心居儿再过回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虽然我个性比较急,脾气也算不上好,可是我会对居儿很好很好,娘亲大可放心。我对三妻四妾没兴趣,这辈子我只要居儿一个就好,所以,娘亲可以安心地把居儿交给我。
我们明日便要离开王城前往南州,居儿放心不下娘亲,因此今夜特地来请娘的牌位与我们同行,不知道娘亲是否愿意?倘若娘亲愿意的话,请给我们一个圣筊。」
东方意风弯腰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筊杯轻轻往下一掷,没发出太大声响,筊杯呈现一正一反。
一举得到圣筊的东方意风略微得意地转头跟崔可居炫耀:「我就说,娘亲肯定会答应跟我们一起去南州城的吧。」
东方意风对着牌位认认真真说的那些话,让崔可居听得眼眶发热,心里也暖暖的。
可是,他仍是忍不住在东方意风转向他的时候,脱口而出:「王爷,您实在没资格批评参思是个话嘮。」
东方意风那个气啊,他磨磨后槽牙,看在娘亲的面上,暂时不和蠢鵪鶉计较!
崔可居话一出口便知道要糟,他闪躲着东方意风的怒目,唯唯诺诺地顺着东方意风的话道:「啊,王爷果真料事如神,娘亲愿意和我们去南州城真是太好了呢。」
东方意风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瞟了心虚的崔可居一眼,没回话,只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布兜将崔可居娘亲的牌位包裹妥当,塞到崔可居怀里。
东方意风越是不发作,崔可居头皮越是发麻,深怕脾气不好的英王爷来个秋后算帐,他的小屁股可要倒楣啦。
东方意风拽过崔可居离开祠堂,英王爷心情不好,索性也不锁门了。
崔可居看着敞开的祠堂大门,提醒道:「王爷,门没锁。」
「没空!赶紧回府睡觉实际点!」东方意风说。
听得出东方意风隐忍的怒气,崔可居噤声乖乖地给东方意风抱着跳上屋顶,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让东方意风消气的方法。
还没等到想出来,几个起落,他们便回到马车边了。
已经不知道打过多少回盹的贰想睡眼惺忪地问:「回府了吗?」
东方意风把崔可居塞进马车里,冷冰冰地反问道:「不然呢?」
贰想被刺得打了个激灵,无声地以眼神询问崔可居,这人是怎么回事。
崔可居抱歉地对遭受迁怒的贰想笑笑,放下怀里的娘亲牌位,凑近随后上马车便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东方意风,非常殷勤地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十分狗腿。
贰想摸摸鼻子,韁绳一抖驱车回王府了。
一路上,崔可居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努力想让东方意风消气,他手都酸了,东方意风还是板着脸,崔可居有些苦恼,这人太难哄了。
回到王府,东方意风抱着崔可居下马车后,什么话也没说便逕自走了。
「王妃惹主子生气了?」贰想试探道。
崔可居忧愁不已,「我不该跟王爷说,他和参思一样话嘮。」
贰想给了一个「您自求多福」的眼神。
崔可居将手里的布兜递给贰想,「麻烦你帮我拿到房里,我去找王爷。」说完,便往东方意风离开的方向而去。
贰想打着呵欠,提着布兜缓缓地走向王爷和王妃的院子。
他心里想,主子没小气到不让人说他是话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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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翻现白肚时,安静的英王府开始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