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仙境不知不觉已经快一个月,他们去了男人的挚友家,那位挚友是一名警察,男人向她打包票:「我朋友和来仙境的那些警察不一样,特别正直又古板,总之我们可以放心借住几天!」
那是一名年约三十上下,有些木訥的警察,他们在饭桌上聊起陈年往事,秦儿在一旁听两个男人聊天,这时她才知道男人的名字是陈泉,泉水的泉,名字念起来音同「成全」。
嗯,挺适合他。他一直在成全自己的自由。
好吧,稍微对男人温柔一点也不是不行。她想。
剎那间,房子外被数十台车包围,来人大喊:「陈泉先生!请于五分鐘内交出仙境的商品,您不该私自带走仙境的资產。如若不从,格杀无论。这是陈总下的命令!陈总特别生气⋯⋯陈泉先生,我们真的会对您开枪,就算您是他儿子也一样。您知道该怎么做的!」
男人愤怒地抓着挚友:「你这傢伙!你做了什么!」
「我跟陈总达成协议了,抱歉⋯⋯陈泉,别怕!只要把她交出去你就没事啦!你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了!」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男人焦急地拉着秦儿在屋子里跑,这房子他前几年有来拜访过,大概清楚格局,男人把她推进一扇小门里:「顺着阶梯往下走会到地下室,那边应该可以通到后门跑出去!我想办法拖住他们,念在我是他儿子的份上,他们不会真的开枪的,你快走!」
她去开门,门把却转不动,男人锁上了。
「陈泉!陈泉!一起走!」她拍着门喊,这是她第一次叫男人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时候。
门外的男人似乎笑了,说出那句她很喜欢的台词:「秦儿,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她愣住。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门外是子弹扫射的声音。她听见那位挚友的哀鸣。
男人抵在门边,似乎受伤了,说:「往前走、往前走⋯⋯不准回头看⋯⋯去过新的生活!」
砰!
男人不说话了。
那之后的记忆很模糊,她疯狂地跑下楼梯,后门打开是一片草丛,她想都没想就跑进草丛里,来不及穿鞋子,脚底都被石头磨破了,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放眼望去都是野草树林,她只是一直跑一直跑,害怕又无助,跑到后头再也听不见人声为止。
夜深她躲在一个小山洞里休息,想着等天亮再找路下山,但她不知道要去哪,或许从一开始这趟旅程就没有终点。她蜷起身子,脚底破皮流血了,皮肤也被蚊虫叮咬,又饿又累,衣服被树枝勾破了洞。她却笑了——她回想起小时候贫民区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她在仙境待太久,都快忘记这种落难的感觉。
唉将来的生活怎么办呢?仙境应该会继续找她吧?或许明早她就被找到了也说不定,要是男人在就好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大笨蛋,怎么能这样突然地死掉?
眼泪滑落。她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才不是为那男人流的。
她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几天,迷路了,好渴也好饿,失去走下去的动力,她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在山里。她看着眼前蓊鬱山林,昏迷前想的是:要是我有跟男人说过一声「喜欢你」就好了⋯⋯
再次醒来是在温暖的病床上,右手正在输点滴,她立马清醒,着急地想拔掉那些管子,旁边的厨工哎哎哎地比手画脚,端着一碗粥过来,她才发现这儿似乎不是仙境,然后眼前的厨工不会说话。
有人进来了,那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头发花白,约七十多岁,推着轮椅来:「好一点了吗?我是医生,不用担心,就算这把年纪了我的医术还是靠得住的。叫我王医生就行。」
那之后她被留下来休息,年迈的医生没有问她从何而来,为何在山里逃窜,仅是和她间话家常。这是一间偌大乾净的别墅,她想医生大概很有钱,或许是位名医也说不定,这么大间的屋子里就只有医生和厨工二人,何况厨工还是哑巴,太安静了。
她耐不住一整天的静謐,常常拉着医生聊天,有次,她得知医生即将不久人世。
「末期,我是医生所以很清楚,已经回天乏术,但是没关係,活到这岁数就是要听天命。」
「您不和家人聚聚吗?」
「我没有子嗣,内人很早就因病去世,已经没有任何牵掛我的人在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