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小三爷乃是白元则的小弟白元智,人至中年却仍旧不肯娶妻,在上海滩也算声名远播,是个异类。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上头既然没了爹娘,白元则和则大太太为他不知操了多少心,可他平日里也算懂事,可只要提到成亲,立刻便抓不到人影,不是去寺里清修,便是跟着道士炼制丹药,一副要做闲云野鹤的模样。则大太太不敢逼得太狠,生怕他真想不开出家做了和尚或是道士,就这么商量着,白元智仍旧不愿意成家。现在上海滩的媒人只要一听到白家外长房,就没有一个敢点头的,气得白元则起誓发愿说再也不管他的事。
王德全摇了摇头,“没有,小三爷的脾气您是听说过的,虽说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对谁都客气,但只要一听到成亲两个字,立刻便翻脸不认人。这些年为了让他成家,则大老爷和则大太太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前些年还有人家有意把女儿嫁给他,如今却是连问的人也没有了,则大太太只要一提起这些就犯愁,可又毫无办法,如今朗少爷都要张罗着说亲了,小三爷一个做叔叔的还光着呢。”
唐老夫人笑着道,“许是缘分还没到,人活一辈子就图个舒心,既然他自己个儿愿意,旁人也不能强逼着。牛不喝水强按头,最后就算成了家,两口子貌合神离的,这日子也过不起来,还白白耽误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生。”
“可不是嘛!”王德全道,“小三爷已经发了话,若是家里逼他成亲,他结婚第二天就去当道士,到时候让新媳妇在家里陪哥哥嫂子过日子,气得则大老爷打了他一顿,小三爷倒是消停了几天,但事后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别人拿他也没办法。不过他既有这样的想法,哪家的好姑娘肯嫁给他呀?”
唐老夫人道,“元则的儿子修朗我也是见过的,是个稳重可靠的年轻人,好像只比治哥大两岁,如今也要说亲了吗?可有眉目?”
王德全道,“还没有,也是过完年则大太太刚提过的,如今上海滩那头都是时髦的新鲜观念,孩子们成亲也不听家里人的意思了,都是自己拿主意做主,还说是什么婚姻自由。则大太太气恼得不行,坚决不许这个自由进自家的大门。”
唐老夫人道,“哎哟,那怎么能行?小孩子家家的,又没有阅历,全凭一腔子冲动行事,哪就能做这个主了?将来若是过不到一起去,那可怎么办?”
王德全道,“谁说不是呢?这些东西都是洋人散播出来的,毁了一大批年轻人。”
唐老夫人又问道,“元宏一家怎么样?没再趁着年轻要个孩子吗?”
王德全摇了摇头,道,“没有,宏二爷心疼妻子生产辛苦,只要了尧少爷一个孩子,这些年也没有再生。不过尧少爷也争气,那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样貌出众不说,才华也是顶尖,年前才得了学堂里的褒奖,还说要送他出国留洋,且不用家里一分钱呢。不过宏二太太舍不得,说什么都不答应,尧少爷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因此这事儿便搁下了。”
唐老夫人想到上次白修朗和白修尧来家里时的情景,忍不住道,“那孩子真是一副好样貌,也是老天疼他,同样都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就他长得让人惊为天人,过目不忘呢?”
王德全道,“可不是嘛,上海滩恋慕他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每天都有人写信送礼物来,如今的女孩子可不像早前了,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一点儿都不怕被人非议。”
“时代不同了。”唐老夫人感慨着道,“以后的世界只会越来越新奇,我们是跟不上了。”
王德全跟着一笑。
李嬷嬷适时地送上茶来,王德全客气地道了谢。
唐老夫人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道,“二房的睿少爷成亲了吧?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王德全脸色微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二少奶奶是顶尖儿的美人,而且举止娴雅,脾气温和,家里的人对她评价颇高,只是不受蔡二太太待见,嫌她的出身太低了。”
唐老夫人哼了一声,“以她的意思,倒该给自己的儿子配个仙女才行,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的福气,能不能接得起。”
王德全道,“三房如今的产业都交托给了则大老爷,他曾经不止一次对我们说过,不要去打听二房的事,免得无事生非,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后二房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等到治少爷回去名正言顺的接手就好了。何况二房的蔡二太太也不是个让人的主,若是被她知道了什么,少不得又要闹出乱子来,还是尽可能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我听从了则大老爷的吩咐,对三房的这些老人再三叮嘱,对二房的事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