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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微不足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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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3: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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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我木然看着他,不懂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为他感到惋惜。

「或许我不具备担当编剧的条件吧?」阿忠苦笑道。

「编剧哪里需要什么条件,只要一颗热爱影视的心就可以了。」我反驳道。

「我太年轻了,还没感受到编剧这份工作的重量,构思故事方面还没到能影视化的地步,也不懂如何和他人合作剧本,很多时候都是在发愣而已。虽然我很想说自己一向不擅长和人沟通,但成品不佳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据,至少我在这一刻并没做到最好,也说不上什么惋惜不惋惜。」

那一刻我竟然有种想哭的衝动,这些日子我确实也是撑得很辛苦,在别人眼里编剧是风光轻松的工作,却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有效率的工作,不时被上头否定默默耕耘的努力,最后成品可能和自己一点关係也没有,这种心酸我不是没领教过。

「就不说我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你现在莫非是在构思剧本吗?听威廉说,你最近写着的是爱情单元剧。」阿忠关心问道。

我心道威廉这傢伙果然不能守什么秘密,但想到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也就释怀了。那瞬间我想起某本小说情节说到,偶然将小说草稿遗漏在书局,结果遭人盗用点子的世纪悲剧,将他的写作生涯给断送,我突然对于要否和他人分享剧本点子显得有些犹豫。冷静想想,在某本编剧入门指南里提到,要成为好的编剧,不外乎是创作出让他人喜爱的故事,在外国更有一种做法是在街头直接和他人推销故事,看他人是否表现听下去的兴致,若做到这一点,这故事极有可能是成功的商业电影题材。

「啊……我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你不方便告诉给外人听,我是可以理解的,给你带来困扰了,周先生。」

「才没有这么一回事,编剧和写小说不一样的是,编剧最好尽可能得到更多人的意见,我只是在困扰着如何和你转诉我在写些什么情节。爱情的定义就是那样模糊不清,就连我现在写着的这篇名为『条件』的分集大纲,都想不到应该如何用故事情节来带出主题。」

「条件还真是严苛的主题啊,爱情又真该具备什么条件吗?」阿忠皱眉道。

「你看得还真是透彻,我同事也是这样挖苦我,但我设想是不管在哪个阶段,爱情要得到他人祝福,免不了门当户对,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我努力组织好脑袋雏形的点子。

「不懂你常来这家咖啡馆吗?」阿忠突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有什么事情需要主要吗?」我好奇问道。

「你看看柜檯处的两人是什么关係?」阿忠不怀好意道。

我狐疑望向柜檯处,看到一名满头白发严肃稳重的中年人,和一名青春无敌面貌娇好的少女,在柜檯处准备着递给客人的饮料,乍看是一片天伦乐融融,但我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不就是一对父女在忙着泡茶吗?」我不解思索道。

「你太缺乏联想力了,忘记你现在写着的单元剧内容吗?」

「不就是条件吗……慢着,你不要告诉我他们两人是情侣?」我乍舌道。

「正解,你似乎忘记年龄也是爱情障碍之一,但在他们身上不是正好看出爱情的可能性吗?」阿忠眼前一亮道。

「我怎么会忘记这个要点,这几年社交网页也不乏年龄差距甚大的恋情,从父女恋到爷孙恋都已见怪不怪。大部分人都会自动将这归类为不纯洁的恋爱动机,但我对这一点还是挺乐观,这地球上住着不少人自然有不同的爱情观。」

我难以自拔地不断注视在柜檯处调情的情侣,情到浓处更是看他们两人拥吻起来,我当下反应是眼不见为净。

「他们当眾亲热不会怕被他人看到吗?」我低声道。

「如果担心流言蜚语,就不会选择在一起吧。」

这么说真的是太有见地了。

「今天能够和你搭上话,真是太珍贵的机遇了,我从中得到不少啟示。」我感叹道。

「别客气,能够以另一种形式接触影视,也算一了我那还不来不及发芽的编剧梦。」阿忠淡然道。

「未来日子一定有机会的,你只是没遇到适合你的剧组。」

「先不提我这壶,今天是耶诞节,你莫非打算就这样写稿到晚上,不去和女朋友或朋友出外同乐吗?」

「这个嘛……因为我不是基督教徒,所以我没庆祝耶诞节的习惯。」

「那我先走了,待会要和朋友出去,有机会再聊。」

阿忠向我挥别后,我这才发现今天的咖啡店客人少到有些诡异,我一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店长情侣档的关係,现在才察觉到是耶诞节的关係啊。

我收拾心情,正要继续还没写完的剧本大纲,没想到这时候收到简讯,发信人是范佩晶。

「你人在哪里?」

「在咖啡店写剧本。」

「晚上一起去教堂参与圣诞庆祝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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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出席教堂的圣诞庆祝活动,第一次是我中一时,妈妈带我到教堂凑热闹,没想到一进去教堂就和妈妈走失,不外乎人潮汹涌的关係。我还不至于担忧找不到妈妈的地步,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就被几个人围着,他们礼貌向我搭话,知道我不是基督教徒,就七嘴八舌向我解释何谓基督教徒,再从圣经说到洗礼,还不懂事的自己只能木然点头,最后推辞说要找妈妈就离开了讨论圈。

待我好不容易找到妈妈后,我也尽可能在教堂与那群年轻人正面接触,每想到避无可避终会碰面,某男迎面一句就是,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我当下感受是,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教堂。

今天我再度踏入教堂,原因无他,是因为范佩晶的邀约,我找不到好的理由推辞就只好出席,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好去处,更重要的是她有求于我。我望向坐在我左侧的男生,是一名体型微胖的斯文男士,坐在我右侧的就是范佩晶,而我就在他们中间成了一道隔绝情缘的银河。

「我是刘正,说来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女生呢……」坐在我身旁的刘正礼貌问候。

「想必是范佩晶没和你说清楚吧,我的确是她的同屋,但我是男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小声回应。

刘先生笑得有些尷尬,在旁的范佩晶却笑得合不拢嘴,我实在无法理解这女子桃花运势之强。简单来说,某赞助商看上范佩晶,借意邀她一同出外吃个饭,有男朋友的范佩晶果断拒绝他的邀约,但赞助商不过是想谈谈合作上的细节,这么一来她就找不到好的藉口推辞。于是她就说会带同屋好友一起出席,赞助商心想有机会认识多一个女生也就默许,当他看见出现者是我,那表情之难看让我想起自己挤压粉刺时的表情。

平时都是黄慧晶为她隔绝桃花,但今天她和沉月茵都外出,所以这个重担就落在我身上。我到底为了什么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就是狠不下心什么都不理,多想当一个什么都不管的无情人。

「刘先生你是基督教徒吗?」基于礼貌上我还是得顾及他的感受,也就和他聊起来了。

「我是基督教徒,不懂你们两人是吗?」刘正点头道。

我和范佩晶诚实摇头,他看起来有些吃惊,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那么你们有真正接触过耶诞节庆祝吗?」

「到购物广场吃一餐圣诞大餐算庆祝吗?」范佩晶老实道。

「要不然就是和同事一起交换礼物?」我回想道。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耶诞节本义已慢慢变质,现在已沦为商家赚钱的工具。不论是食物还是礼品,只要搭上耶诞节的步伐,就能吸引不少顾客前来消费。严格上来说,耶诞节相传并不是耶穌诞辰。」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奇问,毕竟耶诞节一向被认知为是耶穌出生的日子。

「圣经没有直接说耶穌在什么时候出生,但随着时代变迁,大家都默认耶诞节是耶穌诞辰,不过能把大家聚在一块共度佳节,不觉得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刘正微笑道。

我点头称是,随即把目光专注在舞台上的话剧,话剧项目为「最有意义的礼物」,述说三个小孩子向老师诉说自己想要的耶诞节礼物,最后老师和他们解释,其实最有意义的礼物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送给他们,那就是耶穌降生。

虽然我不是基督教徒,但宗教主旨离不开仁爱之心,和佛教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对于其他宗教习俗不会抗拒。看到孩子们在台上呆萌起舞,乐龄人士演习讚美舞,最后被不知名的歌曲给感动,急忙用手擦试眼角的泪,不让他人看到我在流泪。

我偷瞥范佩晶一眼,却看见她低头玩弄着手机,心道这女的邀我出席教堂庆祝,自己却一点都不专心,不过想到她自然是和男朋友互传简讯。本来她是回乡和男朋友过日子,但手头工作没处理好,就没度假的那个心思,正如坐在她身旁的我,也有一堆工作在等着我。

认识她这么久,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瞭解她多少,这两年来我几乎每天起身后看到的第一人是她,睡觉之前看的最后一人也是她。她总是满不在乎,悄悄从我身旁走过,就算看了我一眼,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宛如我就如同空气般飘浮透明,无法在她心里留下什么触动。久而久之,我习惯和她这种互不关心的相处模式,就算说话也是一些无法记下的肤浅对白。

「刘先生已有家室了吗?」我单刀直入道。

「我已结婚了,但目前还没有孩子。」刘正诚实道。

他的回答反而让我吃惊,既然有了家室怎么还约女生出街,而且物件还是有男朋友的范佩晶。

「我太太她这几天出国旅行了,我就闲着没事约一些年轻朋友到教堂凑热闹。」刘正看似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我还真是败给他了,太太不在就可以乱来吗?难怪他明懂范佩晶有男朋友,却还肆无忌惮单独约她出来,大人世界果然不是我这小孩子可以想像。话说回来,就算刘正和范佩晶双方仍然单身,我相信两人并不会在一起,这不是什么性格之说,而是宗教差异。或许这么一说有些敏感,但宗教信仰也是不少情侣未能走上红地毯的原因。

从种族、年龄、宗教再到婚姻状况,就是爱情最基本的条件吧?看似腐朽的理论,却不能不承认多少对佳偶因为这几个理由而分开,有些人可以不理会别人口舌,但大部分人还是无法被他人指指点点,或许这又关係到爱的重量吧。

耶诞节舞台表演圆满结束,大伙被召集到一旁的空地领取宵夜填肚子。我自问已圆满完成任务,就一个箭步拋下他们,去看有什么美食小吃,但人潮实在太多,我只能拿到最无人问津的甜甜圈而已。

天空突然下雨了,我拿着甜甜圈,透过路灯照耀凝视从天而降的毛毛雨,笔直温柔地落在地面上,看起来就好像下雪一样,虽然我不曾看过下雪的情景。我看着雨水不禁入神,这雨下得很轻,轻得就好像一把羽毛编织的钥匙,缓慢打开我内心那封尘已久的心情,这一刻的我突然觉得很舒服,很久没这样观赏雨景,在这奇妙的一天,有着毕生难忘的经歷,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最有意义的礼物。

我看了范佩晶一眼,她和刘正在对面屋簷躲雨中,刘正也把握机会和她多聊几句,可能他迫不及待想和美女谈话已久,我这下也不为难他,任由他们两人说几句,反正也是差不多要回去的时候。

可我脑袋一直转不来,正确来说是和库马情侣吃饭后,我的心始终处于动盪不安的心情,宛如这场圣诞雨下在平静心湖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让那名为理智的假面不情愿地落下。

「善良到让她担心你是不是不懂如何去爱人了。」

库马说的话我还能歷歷在目。我相信他们察觉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甚至是说得如此婉转,企图装作出是轻之又轻的小事。

「或许当事人没想太多,我们却知道你会想太多,所以才在这儿和你说话呢。」

果然他们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禁有些懊恼,怎么自己这么努力隐藏自己的情感,到最后却还是被他人看穿,这些日子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努力与她保持距离。

我是为了什么,才假装自己不喜欢范佩晶。

一年前我和她拆伙,并不是因为和她理念不合,而是我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能离开她了。当我看到她的眼泪在我面前掉落,我感受到这份情感是强而有力,宛如水炮弹射穿了我的胸膛,我的心里塞满的全是她的眼泪,就连自己也不懂什么时候就深陷其中。

当我确认这份情感后,我果断斩断任何和她一切的互动,以前不时会说一些傻不啦嘰的废话,或结伴到戏院看戏,不然就是一同逛逛超级市场,那天后我再也不和她单独出门。如果情况允许我还想搬出去,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或许……我就是狠不下心吧。

我对她不再抱有任何情感,宛如被上锁的情感柜子,不再轻易展示自己的真性情,这几年面对着她的我,根本不掺杂任何情感。就连她的眼睛,我也不敢注视,深怕那心跳再度从柜子跳出,搅乱了我策划已久的冷漠对白。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范佩晶快步来到我的方向。

眼前的她,像这场雨一样,轻轻地飘在我面前不留痕跡,却让我嗅到那熟悉的气息。每次经过她身旁都有一阵淡淡清香,对我而言却是我最熟悉的气息,仿佛感受到她在对我微笑。

「在这里不就是要躲雨嘛。」

「我怎么忘记你淋雨后就会生病。」她惊觉道。

我惨然一笑,心道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好吗。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连一句分享也没有,只是安静地听着电台播放的圣诞歌曲。回去以后,我望着天花板茫然失措,突然记起忘记发送资讯给某个她。

「迟来的祝福,圣诞快乐!」

「你到底有么有把我放在心里面,你怎样当别人的男朋友?」

「刚刚和朋友去庆祝耶诞节,一时不察就没问候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希望下一次圣诞我们能一起度过,晚安。」

说了晚安后,我心又被雨给淋湿,这场雨是名为愧疚的大雨,因为那位刚道别的人是我的女朋友。我明明有女朋友,却还是为另一个女人动心,这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所以我选择将这情感隐藏起来,告诫自己只要努力激动的心跳会回归正常。

我却突然想起自己写过的短句:

言不由衷/不过是一种/思想上的不忠

我暗叹一口气,沉沉地睡了,这奇妙圣诞夜是时候终结画面了。

——必须具备什么条件,才能得到爱情的青睞,这是大家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直到某天看见爱情不再相信自己,大家才发现首要条件必须是爱她。

我那微不足道的爱情,败给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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