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学校顶楼的墙边,站着一个年纪也不过二十的女孩,她目光呆滞地俯视着楼下,人来人往,都撑着伞,急匆匆地经过,不是为了赶着去上课,就是为了离开学校去打工或是参加活动。
谁喜欢下雨啊……是啊,谁会喜欢湿冷又象徵着阴鬱的雨天呢?她就这样淋着雨,不觉湿寒,心冷了,自然也就捂不热了,哪里还会在意淋在身上的雨水是那般的冰冷呢?
她手抚着墙,跨坐在上头,面上掛着笑,那笑带了几分的淡然和失望,直到最后一刻,她仍然等不来正义,更等不到光明。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她浑然不在意,只是抬头迎着雨水融入了泪水,在此刻解脱,也算是洗去了她这一生的脏污,更是洗净了她在世间所受的委屈。
她看向远方高楼,层层楼房鼎立,让她想起了一生的际遇。短短二十年的岁月年华,碰上了那群恶魔,欺凌辱骂,捉弄欺辱,言语上的不留情面,这还算是同学情吗?应该是不算吧?
刚开始,如此这般,倒也算了,大学生活,也不见得天天见面,忍一时风平浪静,何必再生是非呢?可也就因为一个忍字,却成了他们变本加厉的资本,成了他们口中懦弱的象徵。
她思起此,总觉得可笑,想来,她不该忍的吧?她该跟那些人大打出手的吧?该嘲讽回去的吧?不,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般粗鄙暴力。
说到家庭,她目光微闪,家里对于她这个人视若无睹,看重的只有成绩。父亲是东城大学的企业管理学系的教授,母亲是外文系的教授,自然而然,她的压力也不小,天天见到的不是温柔的关心,而是逼问着成绩的丑恶面容。
当年报考中文系时,还差点闹出家庭革命,只是那时有一道曙光救下了她,初次见他,是在一个父母的同学聚会里见面的。她只知他是父亲的好友,也是东城大学的教授,进了中文系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教授是她的导师。
可这道曙光,却说自己并非来自光明,而是来自于幽暗之地,可她却觉得,他是淋过了雨,才愿意替她撑着伞,只是现在……她对不起这个老师。
坐在墙边,看着雨水打湿了世间的土地,洗净了污浊,却洗不净人心的脏污,她笑了笑,世间负她太多,若有让她放不下的,也唯有她静躺在家里抽屉中,许久未动的那本写满了血腥、暴力及绝望的小说草稿了吧。
正当她身体往前倾时,忽然被抓住了手,拽了回来,就见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在眼帘,她愣愣地看着再次把她从深渊拉回光明的这个人。
「老师,您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解脱好不好……」她随后放声大哭,上前死死地抓着这个男人的衬衫,泪水不断地流着,她将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他被问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要救她?她是自己的导生,且命数未尽,若此时真的让她跳下去,岂不是他的罪过了?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姑娘,叹口气。
他记得初次见到这个姑娘是在同学会上,结婚生子的同学们都带着他们的儿女都来参加,他记忆深刻的是,在一片吵杂的环境里,角落有一个极其安静的姑娘正在埋头写着作业。
他本就不喜热闹,只是看在是同窗几年的面子上,这才出席,他绕过椅子,走向这个姑娘,坐在她的身旁,温和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