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距离看似并不是很遥远的他。
在河堤的另外一侧,有一个素人模特儿手里正握着燃烧的仙女棒,亮橘和火红绊着岸边的嫩粉色,使整个夜空被灿烂的生命力点亮,而掌镜的摄影师对着她照的每一帧相片,都将一瞬的火光烙印成了永恆。
我身上穿着白色雪纺衫,淡蓝色的短裙,笑着从超商的袋子拿出以前根本没碰过的啤酒,像个小疯子一样碰的一声坐在了岸边的草上,绿草被月光映照得模糊,而此刻的安宰彦眼里只有我。
我把冰凉的啤酒罐,贴着自己那侧染上了红晕的脸颊。
「你看,我有故事也有酒,你要倚近我吗?」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用鼻音跟他撒娇,「你坐过来嘛。」
我看见他望着我的神情愈趋柔和,可是我却好像看不见全部的他。
从保健室那天就隐约这么觉得了,我越来越不清楚,我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
是唯一?是爱?精神上的依赖?明明我确定这些我都拥有了,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切都若即若离?
我话一落,就撬开了罐子,随随便便喝了一小口,连啤酒第一时间的苦味都还没有尝到,就发疯似的对他说:
「安宰彦,我醉了。」
他一时间无奈失笑,「哪有喝一口就——」
我用吻打断了他。
喝了半口的酒罐子倒在一边,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在绿草上留了道明月照不到的深褐色痕跡,向着深蓝色的河流去。我紧紧抓着他的两肩,笨拙地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朝着他一点一点靠近。
安宰彦一隻手被动的向后撑着草地接收着,另一隻手像是在安抚我一样,来回抚着我的后背,连吐息都是大人的温柔。手顺着我的脊骨一块一块的上去,陷在了我的发中,然后推开了我。
「邵韩樱,时间差不多了,该回饭店了。」
当安宰彦这么说的时候,我眼角馀光似乎瞄到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站在樱花树下,拿着手机对准这里。
而当我转过头要去确认她的踪跡的时候,她却又不见了。
安宰彦同时起身,可是我不想这么快放他走。
我狡猾地鑽进了他的怀里,踮起脚蹭了蹭他的鼻尖,最后将头埋在他胸膛,轻声说道:
「安宰彦,我好喜欢你。」
「嗯。」
他的声音轻得像今夜限定的一串流星,流坠在没有稜角的汪洋。
「我也是。」
下一秒,不属于我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直到贴近以后共鸣。
额心上落下了近乎无息的一个吻。
「对不起。那一天我先失态了,我应该把全部的力气都放在关心你的。」我顿了顿,这是我跟他在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提起那天在保健室的事件。「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无论是那样子的人也好、或者那样子失态的我也是,不会再有下一次,虽然……」他没有把话说完。
「虽然?」
他摇头,「没什么。只是虽然说了也没用,但你好像一直都想听到这种话吧。」安宰彦的声音渐小,小得像一粒尘埃那样卑微,无声悄悄地鑽进了谁的心脏里。
像是想抓住些什么似的,登山的吊索、汪洋中的浮木、世间的最后一团氧气,他终于第一次地向我倾吐。
「那就相信我吧,一小时也好,一分鐘也好,一秒也行——我这辈子就只能爱上你了。」
伴随着十二点鐘鐘塔的敲响,爱那一个字像玻璃鞋的碎片一样落了下来。
我嘴边勾着还算满意的微笑,选择了明知故问:「那为什么呢?」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心灵会死在十七岁那年。」
脑海里又一次冒出了他十七岁的模样,和如今的人对比,是再也不会也不行回去的恣肆张狂。
我以为这就是我要的,但我也不明白此刻的自己为什么……并没有觉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