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女儿是你能打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打她?不过说出实话你就受不了了,你就这一点能耐吗?」
妈妈一连串的爆吼让我在后面大笑出声,像是一个疯疯癲癲的女人一样,我摀着热辣辣的脸,蹲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疯子,全部都疯了。」婶婶大声地喃喃,她一双又圆又大的眼充满了恶毒及一丝恐慌,见状,我站起身来,往前站到她的面前。
「是啊,疯了。」我擦掉眼角的眼泪,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全部都被你这个疯子逼疯了。」
我躲开了她伸出来要扯我头发的手,使尽全力的仰天大笑,我回头看了每一个大人精采绝伦的脸,轻轻一晒,头也不回的奔离让人冻的发颤的医院。
「我是她的老师,这是我的电话……」
再也不想管身后是谁替我收拾了这一摊烂摊子,我现在只想要逃离这一切,走得越远越好,才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失控的疯子。
为什么做错事的人还可以讲得如此理直气壮?
把一个好端端的人逼到走投无路,她为什么还可以那么气定神间的说她是自己的女儿?
她到底为什么?到底凭什么?
夜早已深了,几经一番折腾,现在的时间早已超过了十一点,我漫无目的地直直往前走,遇到交叉便往右转,想要让自己在这熟悉的地方迷路,最好能够狠狠地迷失。
最后,我看见了河堤,看着没有路的尽头,我怔怔的望着一片无限展延的黑,却无法举步往前的尽。
「呵。」
齿间併出一声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颤抖的无法再向前迈步,于是我索性放脱了力,颓然坐倒在柏油路上。
啊,如果这里是世界的尽头,那我能否就这么在这里待到我人生的尽头?
一个身影静静的在我旁边坐下,不用转头,就能知道一旁的人是谁。
一定是华昍吧,这么糟糕的样子就被他看见了。
「你辛苦了。」
温沉的嗓音飘散在空气中,我与他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他凝视着远方,一语不发的跟着沉默。
「我只是,真的想要保护我所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让话语像流水般稀哩哗啦的流洩而出。
「我看着姐姐痛苦,看着她在家里被精神折磨的对待,我真的非常的心疼,明明也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
「我能做的也做了,能帮的也帮了,我甚至求救了爸妈,但是我得到是什么?直到真正出事情了,大家才要积极的去面对。」
「我也是很消极,如果当时我有多问一句,多关心个几句,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甚至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无从理解,只是心好痛,对于这一切感到非常的无力,我不明白我还能做些什么,似乎现在做些什么也太迟了。
「海澄。」
「你做的够好了。」
机械的转过头,我看着那一潭清亮的眸,他虽欲言又止,但眼神却透漏着坚定。
「你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不是你的错,造成这一切状况的不是你。」
「老师,你知道些什么呢?」
哑然失笑,我竟对着一个不知道家里情况的人诉苦,而他居然还能反过来安慰我。
「我知道,在我面前的学生,是一个比谁都还要善良、比谁都还要尽全力在过生活的人。」
「这样认真的人,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心痛到不知所措。」
在他宛若暖暖包温柔的文字中,我的心逐渐被酸楚盖上,世界突然模糊了起来,那一片漆黑似乎不再是展延的让人害怕。
好像有一个港湾,在黑夜中逐渐清晰,让漂泊的船,可以轻轻靠港,安静的休憩。
好像有一盏灯,微微的亮起,澄黄的灯火微微摇曳,引领迷途的人走向安心的地。
「你可以哭,用力地哭,如果你需要拥抱,我可以暂时借给你。」
摘下眼镜,我伸出手跩住他的衣袖。
「你转过去。」
他依言转过身后,我转了半圈,将自己的背与他的背轻轻相抵。
然后屈起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下一个圣诞节,我们都会很快乐的。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