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毫无目的徘徊了一阵,确定自己的情绪全然平復下来,她才敢回到家中。
袁婶总是早睡,摸黑步入院里,抬目瞥了眼对头,屋内早熄了灯。
只是打开自家门的瞬间,却发现玄关的一盏小灯还亮着,浅淡的鹅黄光晕着月色,悄声无息地入了眼。
灯色暗得很,估摸着是怕袁婶发现,知道她晚归又要担心。
事无巨细,处处担心。
酒劲似乎方衝上脑,脑壳又开始发起疼来,连带着心脏都搅起一阵不安,蒋薇依狠狠囓着牙,将那些念头又死死压下心海。
来到客厅,向淮笙又是以上次的睡姿窝在了沙发里。
她低眼扫了下他的身躯,片刻后拿起一边的毯子,轻轻覆在了他的身上。
收回手,蒋薇依缓慢低下了身,蹲在他的身侧,定目于他双眼紧闭的神情,冰凝的眸色一化,「⋯⋯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过分。」
静静地看了他几眼,良晌后又啟唇:「⋯⋯向淮笙,你知道吗?」
「自从你来了以后,我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一个人⋯⋯」
「他和你一样,有着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目光无意识地于男子的双眸停滞片刻,又朝左颊移了点儿,「可是⋯⋯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身子往后退了退,颓然地靠在茶几上,总有种借酒说胡话的快感,蒋薇依嗤笑一声,「我甚至还混淆过你和他,怎么可能呢⋯⋯」
「向大画家是个好学生,旅居国外,父母是大学讲师,身家清白⋯⋯」说起当初在网上查到的资料,而后嘲讽一笑,「而我的少年,只是一个眉眼好看,脸上有疤的二小愣。」
「可是又算这样,他也是我在这世上,我最最最⋯⋯最喜欢的人。」
再度低下眸,唇色死白、眸光冷冽,言语却掺着一丝鼻音,「向淮笙,你比不上他⋯⋯」
「谁都比不上他。」
⋯⋯
直到女子醉醺的尾音彻底消弥在空间中,躺在沙发里的人才稍稍掀开了眼皮。
从她推开自己的那刻他就猜到她想起了什么,可心底又隐约不希望她想到的是自己。
因为太难过了⋯⋯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似乎是道难过的疤痕。
没头没脑的一顿话搭着浑身的酒味,向淮笙听得,心抽得疼。
「可是又算这样,他也是我在这世上,我最最最⋯⋯最喜欢的人。」
「向淮笙,你比不上他⋯⋯」
「谁都比不上他。」
脑中快速闪过她方才的话,盯着她靠在茶几昏睡过去的面庞,向淮笙轻咧唇角,「原来⋯⋯你没有忘记我啊。」
伸手划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指尖微微瑟缩,「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多年过得不好,心里害怕了?」
很轻地笑了声,眼中依稀覆了水光,「我过得很好啊,傻瓜。」
想当初分别后,俩人还书信往来了一阵,可因她经常搬家,就这么断了联系。
世界之大,搞丢一个人,谈何容易。
「你说⋯⋯那么希望在娱乐圈里出人头地,是不是觉得只要站在人群最高的地方,就能被我看见了?」
寸目不移地盯着她,他眼底是一阵晕开的皱光,抬手将她散在颊边的碎发撩至耳后,而后极轻开口:「就像⋯⋯」
「我为什么会成为向淮笙一样。」
・
海风吹来,撩起岸边的稀疏枝叶,沙沙细响混搅着大海的咸味,于虚像之间飘扬晃荡,随之沉浮于凝重的气息里。
男子垂眸许久,随之一叹。
「泡久了,现在肉体膨胀,没办法把向淮笙塞回去了。」
一接到找到向淮笙躯体的消息,青一便迅速赶来此地,而听见江陵如此朝自己开口,少年大睁着双眼,吞吐几口气似乎想说话,可一个词也蹦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