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一楼大厅已经熄了大灯、留下昏黄的壁灯,除了返回的学生外就没有其他人在四处走动。
我快步踏出宿舍大门,同时间原本在喷水池边上大理石檯子嬉戏的美人鱼铜像和石雕邱比特,突然一致停下手边的动作,看不出表情的石像脸看向绕开喷水池的我。
虽被盯的莫名奇妙,但因赶着前往竞技场的特别教室,我维持我的步调前往通向餐厅的连通道,本以为那隻邱比特又要向我射箭什么的,但到我离开它们的视线为止,它们只始终静静地看着我。
感觉有点怪异。
大概是时间已晚,一路上人烟稀少,只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赶回宿舍,寧静黑暗的校园里,此时只能见到一盏又一盏的復古路灯、还有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虫鸣与据说散佈在校园周边树林的不知名幻兽低吼。
紧握有着冰凉触感的宝石,兴奋难耐的我很快地就来到位在校园最底部的竞技场后面。
如同洛斯学长所说,这里有个特别的小门,拿出学生证感应它的锁后,门锁发出「喀鏘」一声、铁门缓缓开啟。踏入门内的同时,里面像是感应灯光一般,「轰」地一声,两旁的煤油灯突然一併燃起,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黑暗、潮湿带有霉味的石板走廊。
『来者何人?』乾扁沙哑、如同磨砂纸的老年人声音随之响起、回盪在长廊里,使得声音显得莫名虚无,但我却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处,虽洛斯学长已告知这里边有位守门人,我还是吓了一跳。
按照洛斯学长的交代,我报出我的身分与目的。空气停顿了约有数分鐘,也许更短,倏地两旁走道的煤油灯突然熄灭掉了大部分,只留我的两旁延伸到第二扇木门这段距离的煤油灯。
『所言属实,允许。』老年人的声音再度响起:『除特别教室外,禁止随意晃荡。』语毕,空气又回归一片寧静。很明显,老人的意思就是要我进那第二扇门吧?我便沿着煤油灯的指示前往第二扇木门。
抚上因锈铁而显得粗糙的铁製手把,我推开重重的木门,没在保养的门栓发出细小的尖锐咿呀声。
里面是个黑暗、却不同于长廊潮湿的空间。在我踏下门后的数阶石梯、顺手唤了一株光团在手上照明──这是不久前玹教我的。
踏下不到十梯的矮阶,我的眼前出现一块平坦的空地,而整个房间也随之亮起──这是一个颇大、约有两间教室大小的石室,而发光来源则是位在石室天花板上的数盏吊灯,看起来是黑铁製的、款式老旧,不知道是欧洲哪个年代的东西。
在打量空间的同时,我注意周边种有一株又一株的矮小植物,而从它们身上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和若有似无的灵气。
灵气製造树?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
『没想到还能人工製造灵气之地。』小精灵不知何时飞出来,正一边打量周围一边发出嘖嘖嘖的声音:『话说回来,台湾现在除了极少数交通不便的深山外,灵气之地也被人类破坏得差不多了,不这样的确很难维持这片土地。』
「破坏?」
『你没看过台湾过度开发的新闻吗?虽然我不看你们人类的那东西,但森林里的花草植物都会告诉我。』小精灵露出鄙视的眼神。『话说回来,你要跟武器订立契约就快点,别在那边囉哩叭唆……』
嫌弃了我一会儿,她突然转变语气:『天族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吧?虽然我不清楚他的过去、还有为什么会寄宿到你身上,但可以感觉到他很虚弱,而且他的力量──同时也是他的意识不断地流失中。』
「流失!?」被小精灵嫌到赶紧拿出宝石的我,一听到她说的话,惊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说他的力量流失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悠哉了。如此尊贵的存在怎么会在你这笨呆身上?这才令人匪夷所思吧。』这傢伙居然又骂我。『总之你就快点锻鍊吧,你最近灵力封印解开、频频遇到闇族,此外这地方的人对你的态度也很谨慎。像是上次班级决斗的事……算了,总之我觉得你的过去很有问题,绝对不是你原以为的那样。』她拍着小翅膀飞舞在我面前,还用脚踢我的额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愣了下。但小精灵却没再说什么,只用手示意催促我快动用手上的媒介宝石。
『呼唤他们的名字,说明你要签订契约。』小精灵只这么说,便退到一旁的灵气製造树去了,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东西。
收拾下杂乱的想法,我呼口气、稳住身子,将两个化为原形宝石的媒介物放在掌心上,一边回想洛斯学长曾告诉我的步骤。凝神、静心、酝酿灵力,然后轻轻地唸出它们的名字──自萨利叶口中所说的名字:
「血鸣。」
「还有,银啼。」
周围的空气起了变化。
我的眼前浮现出两个闭着双眼的虚影。
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头上有两隻黑色花纹的暗红色犄角,一头暗红色长发编成一条长辫绕过颈子披在肩上,穿着一套以黑色为底的中古欧式轻甲,披了条有点破烂的暗红色披风,部分露出皮肤上则带有一些半透明的红色鳞片。他的脸孔像是北欧人的五官,表情冰冷,浑身散发肃杀之气。
另个则是年轻男孩,他穿着像电影里那种学功夫的人穿的唐装,白色短发、双耳微尖。比起红色那个面孔偏西方,这个白色的比较像东方人。相较于那个看起来杀气腾腾的男子,这个感觉就是路上会遇到的那种国中生,不会让人感到压力。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细长眼瞳很快地将视线定位到眼前的我身上,高傲的面孔像是在睥睨所有人;而旁边那男孩一张开眼看到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用怀疑的眼神指着我哇哇大叫:『喂喂喂,要跟俺签订契约就是你这傢伙啊?』
「欸?」看着似乎很容易激动的他,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是……银啼?」不愧是啼,的确有点吵。
而旁边那个红色的男子维持着一样的姿势,默不作声。「呃,你应该就是血鸣?」全身都红红的,的确会让人联想到血。男子点头,睨着我依然不说任何一句话。
他们俩还真是巨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