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豪宅发出类似骨头挤压的轧声,像是他心脏发出来的声音,也像不断坠落的雨。金綰岑淋了多久,那些雨滴便化为利刃刺穿他。
放在信箱中的黄玫瑰几乎被打碎。
南想要把这栋白屋的东西通通砸光,想把那些限量的黑胶折断,衝向雨中把湿得跟隻小海狗没两样的金綰岑抱在怀中。
「我不敢说出口,也是怕失去你。」
他摊开掌心,一小块殷红,玫瑰的刺扎出了伤口。
『回去。』
疯了吗?他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才他妈的去爱人。
南拨出一通电话,他准备好开始了。
如果金綰岑是他的潘朵拉,轻易打开了不该打开的盒子。
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命运三女神。
「我很久没来,看到你们过着不错的生活我也觉得值得。」叶丽娟打量着这栋她送南的房屋,用蓝宝坚尼打火机点燃Marlboro含在嘴里。「怎么,南,你现在幸福吗?」
「正如你所说,这种海洛因式的生活无可媲美,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它灿烂,丽娟,你让我得到满足,却又让我变得不知足,我没办法耽溺于仅仅一瞬间的快乐。」杜佑南拿了根菸,用叶丽娟含在口中的香菸点燃。「我有了想要长长久久保护的人。」
「长大了,变贪心了。」
叶丽娟拨开杜佑南溼答答的发,团块烟盖住了彼此面容。
「告诉我活下去的方法,就像你当初教导我如何生存。」
「你必须先死过一次。」
叶丽娟俯身前倾,她的手指就像是弹奏小狗圆舞曲的高超奏者,以曼妙音乐性划过他的下体,再多来一点,还没有到鼓掌起起立的阶段,残留耳际的吐息是那般不捨,男人的坚挺,男子的神圣,男人生命之所在。
「重生以后你再也不是杜佑南,你主宰你的命运,你选择你的名字,那不再是任何人可以束缚你的枷锁。」叶丽娟放开了他。
她是他的过去、现在,再不会是他的未来。
「金綰岑会跟着我死。」
「那么你就要给那隻悲伤金鱼活下去的动力,除了阳光、水与饲料。」
「之外的……」
「復仇。」
让昏暗客厅都显得炽烈的字眼。
征服、復仇、斗争,不这么做就没办法在此立足,这是叶丽娟教给他,也是他曾经一度想要教会金綰岑的东西。
那之后,杜佑南每天抽取20毫升的血,加入抗凝血剂封存在冰箱。重生的第一步是代谢充满毒素的血液,最终将成为剧毒。
花枝藤蔓下的毒血。
杜佑南剪去黄玫瑰剪湿烂的花叶,拨去尘埃,用夹子固定在衣架上,打开除湿机。
每天足不出户,断绝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就算不是如银河般浩瀚,只是微小星尘,彷彿星火转瞬即逝的人生也够了,他痛过也爱过,已经受够了每天进行小战争的人生。有太多太多人想要取代他,那也是他取代了其他人的位置。
正因为这件事,所以铃声从来没有断掉过。报应如影随形,杜佑南跳入溢满水的浴缸,潜进巨大水压的深海,什么都不要去听。给他爱,给他重生的希望。
拜託,不要用生命去爱他。
停下来!
杜佑南抓住浴缸拉起钝重的身体,水不能阻挡声音,反而是细緻介质让声音更快传递,只花一眨眼的时间,他握住手机轻易被击倒,太大声了,金綰岑,你有听到吗?你有没有听见从自己娇小身躯发出来的巨大吶喊。
男人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想像。
「嗝……南……南!不要掛电话!嗝……拜託……就算不说话也没嗝係。」
我在听,我知道我一但接起你的电话便永远不能掛断。
「南……我不行……没有你的时间全部都没有意义……我不想待在这里……南……你在听吗?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听到了。
杜佑南躺在床上,耳朵贴着灼热的手机萤幕。夜深得不近人情,他却没那么寂寞了。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定义了时间的相对性,保持不动姿态的杜佑南,时鐘变得比金綰岑还快了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