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梁颐宁摊在沙发上,在电视机前追着每年到一个时间点就会开始连播的《甄嬛传》。
看着妹妹像个软烂的沙发马铃薯,梁谦仁站到一旁伸着脚朝梁颐宁的屁股踢过去,「考完学测就放松了是不是?万一要指考——」
「呸呸呸,别乌鸦嘴,我有信心得很,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梁颐宁把手上的橘子皮尽数丢到梁谦仁身上。「而且有你这么乱踢淑女的屁股的吗。」
「淑女?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整个空间都是你的课本讲义题本考卷乱七八糟的,过个路像在走什么障碍赛。」
「多好啊,顺便训练你的反应能力。」
「你信不信我等一下就直接把书整箱丢掉,让你下学期复习都找不到。」梁谦仁放下手上的水杯,拿起柜子上的塑胶红绳就要整叠綑绑打包。
梁颐宁赶紧起身阻止哥哥,「你别动,顺序乱了我又要整理一次。」
「那你赶快整理,至少把客厅的这一部分先清理掉,小心摆到过年又要被骂。」梁谦仁关掉电视,把机上盒也收走,「怕你被电视吸走魂魄,等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我再把它装回去……啊,如果你也不想我把网线拔掉的话。」
这下好了,不收拾不行了。
把手中剩下的橘子瓣塞进嘴里,梁颐宁拍拍手上的不存在的灰尘,一屁股坐到书堆里。
把前面挪出一块空地,开始按科目分类。
数学讲义、国文考卷、国文课本、物理课本、总复习讲义、英文题本、生物讲义、生物笔记……
嗯?资料夹?里面装了什么?
这个黑色的文件夹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已经没有印象了,翻开封面的塑胶板看到里面透明资料袋里装的纸,不禁一怔。
是高二的时候担任韩国姊妹校交流司仪时的司仪稿。
上面花花绿绿的,红色、绿色、黄色蜡笔、铅笔、紫色萤光笔等等。
隔着一层透明塑胶层,梁颐宁手指轻轻抚过那各种顏色的笔跡、不同材质的笔触,有她的,也有那个人的。
面上的笑有着怀念。
再翻一页,多了个更撞击心神的东西,她呼吸极轻,小心翼翼地从资料袋里拿出来那被摺得方方正正的锡箔糖纸。
她认得,那是自己当初悄悄放进去的。
因为喜欢那个人,所以连他给的喉糖的外包装也没捨得扔。
又翻了一页,这页也有一个糖纸,是塑胶的、两头边缘带有锯齿状的。
是那时候她回给那人的喉糖回礼包装样式。
她记得那些包装纸都丢掉了,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自己的话,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可是为什么?是想表达什么吗?
回到房间,梁颐宁把取下来的讲稿跟两张糖纸放到桌上,拉开抽屉,拿起里面的约莫手部大小的长方形铁盒,打开。
里面存放了很多饱含回忆的小物件,她还是能一下子就找出那颗她当时一直没吃的喉糖,以及那张两人合照的拍立得相片。
旁边的手机萤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LINE的程式通知。
从那天问完他能否不只是朋友后,讯息很长一段时间显示已读状态但却迟迟没有下文。
梁颐宁不急,但也不积极,放假几天了也没主动点开过LINE,也许现在是时候了。
是他的讯息。
周呈衍:对不起,我没有信心。
梁颐宁鼻子翁动了一下,果然还是改变不了吗?如同高二爱校那天他给的回答。
「还回来吗?」听到他要离开,梁颐宁张皇之下只有这个问题。
「不知道。」周呈衍自己也不确定这一趟是否还有回程票。
梁颐宁沉默许久鼓起勇气,「我喜欢你,所以才亲你,那你对我的感觉呢?」
「……我不确定。」
「那你要跟我试试看吗?看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周呈衍语塞。
「你是怕远距离吗?没事的、没关係,我可以——」
「我不可以。」他隐隐猜出她的想法,但他承受不起。
周呈衍不给梁颐宁任何馀地,道出了最后一句。
「没有归期的人,就不要等了吧。」
眼眶潮湿发痠,梁颐宁侧头趴在桌上,鼻尖下是那放了好几个月的糖纸,枇杷的味道几乎闻不可闻了。
可惜初闻是心动,再闻已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