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阔大又平滑,微风掠过也只是微微摇晃,佩尼亚一脸平静地在浅睡。忽然间他彷彿听见了甚么,一个翻身马上兴奋地跳了起来,吓得子玹赶急抓稳着叶片。
「呜呼!终于到我了!」
佩尼亚将如刺针的头发拨到肩膀后,发丝强硬而沉重一直拉动着他的头皮,如刺针的发端也一直刺痛着他的皮肤。他很享受自身带来的疼痛,这让他清醒、快乐、兴奋,他一直不懂幻觉和现实的分别,因为只有痛苦才是最真实的。痛苦存在于幻想和现实里,幻觉会欺骗人,现实也会,可是痛苦却不会。痛苦就像是由一切灾难和毁灭堆砌的沃土,绝望的土壤里发酵着各种的幻想,散播着慾望的种子然后长出名为「希望」的果实。
当子玹正好奇佩尼亚的下一步举动时,潘给了她一个媚眼似乎很得意,毕竟她跟随克瑞斯大人的时间不短,而且自己的头脑也肯定比那对肌肉发达的两兄弟好,自然知道的内情要比刚加入的黄毛丫头要多。
「人也带来了,赏脸谈一下吗?」
这时一队人马来到巨型花株底下,桑云本想说话但看了看凡燊的脸色又退了回去,她脑海里都是凡燊和她说的话。他柔情的一句「要跟我走吗?」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自问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也没有觉得「幻」有多清高,她当初加入只是因为她根本没有选择,除了基地她无家可归。邵琅见状不禁急躁了起来,他看向凡燊但却没有回应,只是微笑点头让他说话。
邵琅大喊着让气势强一些,他可不想在敌人面前退让,话语间充满着威胁的意味。然后一颗白色如刺蝟的头便探出叶子,如这边的愁云惨雾相反,佩尼亚脸上是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
「谈甚么?这左右两边的人不太有诚意吧?」
佩尼亚彷似一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他指向花株两边大楼上的人,头顶的阳光早已消失只剩下灰濛濛的乌云,但这不要紧,花还是会开的,因为这朵花并不靠阳光或泥土,它吸食的是现在市内最充沛的养分。
目矓睿瞇着眼盯住那让他憎恨的模样,就是「厄尔庇斯」酿成了两年前的祸事,令他失去了哥哥。他每天看见自己灰色的头发和眼瞳都会想起当天的悲剧,但他只能理性地板起脸过日子,因为他是队长,更是目矓曜的弟弟。他知道哥哥不会希望自己成为仇恨的奴隶,但他心底里却充满了恨,他恨飞阳、夜璃画、厄尔庇斯,他恨所有人,更恨自己当初的无能和弱小。他多希望自己能回到那天,他必定能拯救哥哥,虽然哥哥大多也不会听自己的劝告,但他起码能做点甚么,或者一起战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他一把抢过身边狙击手的枪,这些人都是组长安排的,他一早便计划好要将敌人一举歼灭,最起码不能将飞阳放虎归山,如果他恢復了记忆,那么整个组织都会成为目标。在他举起枪气忿地瞄准佩尼亚时,耳机传来苍嵐激动的声音。
「别犯傻了!子弹能杀得了他吗?就算杀了他,所有事就能解决了吗?」
在对面大楼的苍嵐细小得像粒小米,她心急地对着耳机大喊,她虽然没有和「厄尔庇斯」交过手,但她的理性告诉她巨型花株、扭曲空间,还有所有中毒的人都让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更重要的是她害怕目矓睿会伤害到飞阳,她瞥见了目光散漫的飞阳站在队中央,脑海里浮现出过往与飞阳和矓曜的点点滴滴。她也很想念矓曜,但人的心是偏袒的,她现在只希望飞阳能留在「幻」、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他只能一直活在谎言里,那她也成为谎言的一部分好了,只要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