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充满想法,还拥有自信的一个人。与我的怯懦相反,他能轻松应对进退,复杂的人际关係也能妥善处理,就连拿起麦克风都能用稳健的台风,吸引观眾的目光。
不论我脑中直觉的声音是否准确,除了被拥有这些优点的他吸引,我也难以忘记我们之间的初见。
有一点特别,有一点缘分,还有一点我自以为的浪漫?
自从上次学生证的意外之后,我们之间似乎培养起无声的默契。从彼此出现在图书馆的时间,我们渐渐推得对方的作息,学会默默帮对方佔位,学会经过对方时放慢脚步,只为了一个无声的招手。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崭新的,我第一次感觉人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充满希望的。
期中考週的星期六早上,他比我还要早到图书馆,在一位难求的单人座位区为我佔了位置,佔座的原文书封面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便条纸,上面率性的写着:中午一起吃饭?
我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不在,我又垂眸看向那张便条纸,脸颊蒸腾着热气。
小心的撕下那张便条纸后,我从背包拿出笔袋,取出萤光黄的标籤纸后,在上面郑重其事的写字。
因为纸质的缘故,第一张的字有点丑,还有微微被晕开的痕跡,我不满意地把它揉成一团丢在旁边,再一次低头,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彷彿要把心中的念头传给对方,我的字写得很用力,笔跡已经透过标籤纸,在下一张纸上留下浅浅的痕跡。
最后,我用最轻柔的气息吹乾上面的墨水,却没有把它同样贴在书封,而是贴在蝴蝶页,把书盖上后,只能露出一小段尾巴。一是害怕轻飘飘的它遗失在某个角落,二是害怕周围的人发现我们两人之间的祕密。
我闔上书,用最小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宛如空气能给足我勇气一样。我抱起那本不属于我的书,用最正常的步调,悄悄走到目前空无一人的位置放下书,勇气好像在这一刻耗尽,我不敢回头,快步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切是如此的流畅自然,但我却好像进行了一场大冒险,在座位上止不住喘气。
那一天早上,所有的英文字母好像长了脚,接连逃离我的视线,他们跳出课本,又穿越玻璃窗,最后在艷阳下消失。
我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与他们搏斗,但脑中依旧一片空白。
点亮手机的频率变高了,我感觉每一秒都在空间中被无限拉长,中午十二点像是走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
我放下笔,用手掌盖住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富有节奏感的打字声还在继续,书本摩擦的声音还在回盪,所有细微的声音在期中考週的图书馆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与考科奋斗,只有我静不下心神,只要旁边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
我倏地睁开眼睛,下定决心的把手机关机丢回背包里,桌上只留下一本书、一叠笔记纸、一枝笔,还有一台没有连上网路的笔记型电脑。
我拍了拍双颊,给自己打气,现在开始专心在书上,之后的事,时间到了再说,我如此告诉自己。
幸好,我终于进入状况。逃逸的英文字母渐渐归位,我找回自己的节奏,一切走上轨道,计时的沙漏也恢復正常的流速。
接近正午,原本满座的图书馆陆续有人离席,靠上椅子发出的动静、讨论午餐的声音此起彼落。
我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下深蓝色的墨跡。晒在右手臂的阳光越发热烈,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专注力开始瓦解,我闔上书本,在位置上伸了一个懒腰。
「好久啊,什么时候才会来呢?」我把右脸贴在桌面喃喃自语。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穿着黑色长裤的人在我面前站定。
「要一起吃午餐了吗?」
我猛然抬起头,第一时间发现他上扬的嘴角。
「好、好啊。」一开口,我便暴露自己的手足无措,起身时险些被椅子绊倒,又迟迟无法在乱七八糟的背包里找到钱包。
等到我在最下层摸到钱包之后,他的笑意更深了。
「走吧。」他笑着说,脸上带着一丝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