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曾芋头戳了一下我的脑门,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掏出手机在一连串搜寻后,才找到那张梗图,我把手机萤幕朝向掩藏不住好奇心的曾芋头,一脸无辜说:「我刚刚突然想到这个啊。」
曾芋头看到那张图的剎那,用尽平生的力气翻了一个白眼给我,大手毫不客气地我往我后脑杓一搧,还附带了一句她万年不变的口头禪。
「白痴喔。」这一声肯定被所有人听到了,我心想。
藉着曾芋头那一掌,我让自己的脑袋刻意地晃了几下,再摀住「伤处」一脸委屈地看着曾芋头。「很痛!」我用夸张的嘴型强调,但不忘降低音量。
「别装了,如果你真的脑震盪,天就要下红雨了。」曾芋头摆摆手,继续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会不会下红雨我不知道,但开始下大雨了。」我摸了摸背包里的那把伞,确定它的存在后,才安心地在这个越发阴暗和安静的空间闭眼。
邻近下班的高峰期,又碰见入秋难得的大雨,一路上鸣笛声不断,就连原本一路顺畅的公车都迁就着车潮,只能走走停停。
眼看即将到站,雨势还没有趋缓的模样,我撞了一下曾芋头的手臂。
「等一下我们不会变成落汤鸡吧。」
「不会啦,公车站牌旁边就是那一家店。」
「幸好。」我用玻璃窗上微微反射出来的身影充当镜子,把自己凌乱的瀏海拨好。
公车终于准备到站,曾芋头焦急地拍了下车铃,又用眼神示意我赶快起身,我一边从包里拿出雨伞,一边在她的推挤下走到车门旁边。
「不要推……」我抓着旁边的栏杆,回头对曾芋头道,却发现那个男生正从座位上起身,缓缓地朝我走来。一句话还未说完,我的嘴巴像被塞了哑药,想要发出声却无法。
车门一下就开了,外面的风夹带着雨水灌进车内,我的神智才被吹醒,我急忙撑伞下车,迅速地走进骑楼避雨。站定位置后,我把伞收起,即使雨水浸湿鞋尖也不甚在意,我的目光一直跟随那个男生。
虽然听起来像是俗套的搭訕话术,但他看起来非常眼熟,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与长相。
他也在骑楼避雨,但其实肩膀已经在下车时被淋湿,尤其是肩头上被淋湿的位置,顏色远比其他位置看起来更深。
他好像望着对面的大楼叹了一口气,我不确定,只是从他的动作判断。
「你要不要吃春川辣炒鸡?」站在旁边看菜单的曾芋头拉了我一下。
「等一下。」可能是因为方才不慎脑子浸水的关係,我拨开她的手,朝着前方走去,我感觉曾芋头正用疑问的眼神盯着我,但此刻的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手脚的动作。
我戳了一下那个男生的手臂,小声地说:「这个给你。」
也许是滂沱大雨把我本就细如蚊蚋的声音盖住,他根本没有听到我说了些什么,只是蹙眉看我。
我将握把贴了一张鯊鱼贴纸的伞提高,用更大的音量又说了一次:「这、这个给你。」
空气在我们间凝滞,他似乎不知道该回我什么,也没接住我的伞,我侷促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你自己用就好,我走快点的话,一分鐘就到了。」他指着对面的大楼说。
「没关係,我可以跟我朋友一起用伞。」我把话一口气说完,便转身跑到一脸惊诧的曾芋头旁边,不顾他们的眼神,拖着她走进店里。
「你吃错药喔?」曾芋头把桌上的菜单立起,顾不上点餐就问。
我看向窗外向我点头致意的身影,也镇定地朝他点头。良久,他才撑伞离去。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可能是室内暖气开太强的缘故,我浑身感到燥热,于是脱下外套,把菜单抢过来,假装没听到曾芋头的问题。
「一份春川辣炒鸡,还要什么呢?」我把下巴顶在原子笔的按压处,让里面的弹簧不断在受力形变与恢復原状中来回。
「你认识他?」曾芋头开始猜测。
我摇头,又在石锅拌饭上画了一横。
「难道是一见钟情?」
「才不是,我根本连他长怎样都不知道。」原子笔被大力的放下,与木桌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朝着桌边滚去。
曾芋头根本无视我的发言,她迅速拦截即将自杀的原子笔,丢回桌上。
「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让守财奴心甘情愿地把刚买的伞送出去。」曾芋头嘖了几声,把菜单又从我身上拿走。
曾芋头点醒了我!
我把额头重重地嗑在厚实的木桌上,双手握拳捶了自己的脑袋。
那可是我新买的雨伞啊!我听到心碎的声音,空调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
「应该有机会拿回来吧?」我抬眸看向曾芋头,殷切的希望收到肯定的回答,但她正开心的画着菜单,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在同一间学校,还是有机会碰面吧?」我喃喃自语地安慰着自己。
这时,曾芋头突然插话:「你怎么知道他跟你同校?」这句话把我问倒了,但脑里的确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应该吧?」我从桌上爬起,对着曾芋头訕笑。
「看来你本来就认识人家了,还给我装。」
我只能瞇着眼傻笑,因为我也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他,但却怎么想不起他的长相还有名字。除此之外,曾芋头跟我一起吃饭这件事,本身也充满疑点,我明明亲眼见到她坐的班机起飞啊。
一切都被奇异的感觉笼罩,我好像一直被脑中的声音推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