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在催她吗?
催什么催啊,要传的讯息她也传了,他的心意她也顺了,隔着一百八十里还能享受妈妈体贴关怀的傢伙,京大毕业领着完美offer完全没有烦恼的傢伙,难不成还要她为昨天的口角先道歉?
这傢伙人高马大的,却他妈一点度量也没有!
那点点点简直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只是个app,依旧能无缝衔接郑襄元只对赵雅呈发挥的没来由的暴躁。
啪的一声,她怒气冲冲地把信箱闔上,一溜烟地回到家里,网路关掉,手机关机,铁门上锁。
哄什么哄,她不回讯息了!
他们俩母子自个儿瞎折腾去吧!
她就不信这样还有人能让她心烦!
带着愤怒做事虽然很有衝劲。
但很不週全。
拿起书房的钥匙进入库房的郑襄元待了十分鐘,打了无数个喷嚏后,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库房库房,顾名思义,就是储存一堆旧东西的空间,不仅存了一山的东西,还顺便累积了万年灰尘,蜘蛛都找不到地方可以结网的地步。
她好几次在要不要先打扫的边缘来回挣扎,可按照这个架势,扫起来怕是要十天半个月,读文献讲求的就是一股作气,注意力不好分散在太多地方,否则只会惰性发作无期限拖延。
所以,还是忍忍吧。
单手摀着口鼻,把一堆泛黄发霉的老书搬到地上,偶尔看到几本可能用得上的,就把它放到中间的小矮桌。
库房堆叠了三十多年的时间,除了文献,三不五时还会冒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新奇的东西多了,烦躁自然也静静散了。
不知从何时起,郑襄元开始好奇地东翻翻西看看。
譬如那塞在夹缝的老爸的毕业纪念册,光是封面就能说明什么叫做年代感,不知为何,这种东西竟然还有两本,沉沉的压在书柜深处。
她翻了翻,找到爸爸以前的相片,嗯,真年轻,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再翻几页,她的指导教授庄绍仁竟然也在里面,她都不晓得这两人原来还是同学。
除了人物像,照片偶尔会出现一堆復古背景。
在那个物资匱乏教育不普及的年代,高中毕业是普遍,要考进大学,大学念到毕业,甚至读研究所成为研究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写论文就更麻烦了,没有电脑的年代里,得用打字机写文稿,参考资料需要一本一本去图书馆查,复印后再带回家。
拿从前的眼光来看现在的电子资料库,可谓奇蹟发明,一个关键字就能跑出上万笔资料。
库房里的每一本书,每一张纸,都承载着厚重到说不出口的酸甜苦辣,随着这些陈旧的物品,也彷彿见证那个黄金岁月,那个前人们咬着牙也要忍耐下去的岁月。
这样的精神,并不会因为物换星移科技发展有所改变。
如今的郑襄元,也是如此。
库房里没有窗,也没有时鐘,仅仅一盏稳定的室内照明灯。
在这个空间待着待着,便不自觉地慢慢流失时间感,忘记中午日落,忘记吵杂纷扰。
不知道找了多久,郑襄元终于摸到最底部的论文,单手一压,轻巧提起,上头大大几个字印入眼帘──研究生:卓更甫。
她指尖一顿。
终于找到了。
指导教授是一名姓何的教授,她似乎在某本书上看过。
至于出版年份,跟老爸出版硕士论文的时间是同一年,她出生的前一年。
庄教授不知道是刁难还是真有其事提到的人,究竟做了什么研究呢?
郑襄元随手翻了翻,忽然有什么跳入瞳孔中,胸口一停,指尖挡在那一页。
──时间的公式论证。
时间的「公式」吗?
在古典力学、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组成的物理世界里,竟然有人敢「论证」时间吗?
看了两年的文献,还没看过哪个研究者这么直白地把这个问题捅出来,郑襄元赶紧把老旧椅子上的杂物推到一边,专心之至的研读。
卓更甫这人不仅有胆识,笔力也好,能把无比复杂的逻辑写得浅显易懂,可谓一枚人才。
不知不觉间,郑襄元的兴致已高高吊起,随手拿了一张废纸在上头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