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是有种东西叫善意的谎言。」
「哦?贬意词加上褒意词?是什么东西?」
绚意放下鸡翼,拿起杯喝了一口水,才说:「我只是觉得有时真相不必要告知。」
「例如?跟男生出去玩?」
绚意捉摸不清棚俊为何要继续这个话题,他想怎样?明明是过去的事,他却在分手后重谈,意义何在?
「是一大班人里面有男生,不要讲得像是瞒骗你单独外出。」
「有分别吗?都是瞒骗。」
「你想怎样?」
棚俊没有说话,默默把牛肉吃完,直到下一批点餐来到他们桌上。绚意忍不住加上一句:「提提你,我们已分手了,说这些都是无补于事。」
他的脸色骤变,但依旧没有说话,就是夹起食物,一口口紧接着吃。绚意也没再看他,低头吃茄子。直到他又再说起:「我只是想告诉你,谎言没分好跟坏,骗了就是骗了,编织更多的藉口才是更无补于事。我是寧可听真相的人。」
绚意试着压下心中的怒气,言词却吐得有火药味:「对,我就是寧愿说适合的谎言,去修饰。对我来说不是瞒骗,是顾全大局。」可能只有绚意才明白自己不是在说单方面的事,她是说明所有事,所有他们曾经歷过的一切。即使分手了,也是有顾全大局的成份。
「那不叫顾全大局,是把人当傻瓜。」
「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换转角度去想想?一定要认为自己的一套就是对的?」绚意锁紧眉头,板着脸说,桌上的食物已经没兴趣再吃。
「难道你不是吗?你什么时候有替我想想?」棚俊亦然,一脸不屑地盯紧对座的绚意。
「我知道被骗是不好受,但是我也是不得已才说谎。」
「不得已说谎?为什么就不能坦坦白白?」
「因为有时候就是不能、不可以!」绚意不知自己喊出声的时候,连泪水也渗出来。她狠狠地抹走,她讨厌别人会因为看见眼泪而心软,那样显得她很弱,而她不想别人因为这样才给下台阶,偏偏男生是,棚俊也是。
他看见她哭了,才感觉自己欺负过头。她都说明了他们已分手,谈这些真的很无谓。他大早便知道二人的价值观不一样,他也知道她很努力想跟自己同步,试着去理解他的处境。可是相异就是相异,无法一致的话又怎去强求?
棚俊抽出纸巾给她,她没接下,他便放在桌面上。
跟往常一样,他不会开口哄人,也就不会去哄她。她也习惯了,拭乾眼泪,便没再哭,只是那张纸巾依然安静地放在原处,无人理会,二人亦没再多说话,静静地吃东西。直到结帐,棚俊坚持由他付钱。
回家路上,他们没多言,走进地铁车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棚俊快她一步坐在一个男人旁边,然后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他一向不喜欢女朋友跟陌生男子坐,即使这个人已变成一名前女友。
一站又一站过去,绚意这才小声开口:「你不用送我了。」
「让我送你吧。」
不知为何这时想起汶蔚那时说起的一句:但是换转个角度想想,他的热情还在烧其实是件很难得的事。想想看,男生不都是很快便烧完对你的爱,然后就置之不理,还会发掘其他新鲜感。但他没有,日復日的紧张你……
对呀,这是为什么她一直不跟他分手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他是仅馀一个会如此在乎自己的人,她敢肯定以后不会再有个人像他这般照顾自己。明明双方不合,但他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世间的人不都是要这种恋人吗?为何她找到了,却不是快乐结局?
因此她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总不能因为他对自己的难能可贵而留住一个人,这是犯贱的行为。她不想再像这样天天吵架,却没找得到一个出口去完满这段感情,于是就先充当坏人,跟他提出分手。
到站了,他陪她出去,在闸口前停下。
「回去吧,夜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吗?」绚意轻声地说。
棚俊默默点头,但他没有立刻转身就走,反而僵硬地站着不语。
片刻,棚俊伸出双手,打开怀抱。绚意见状,不禁怔住,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然后乖乖地走进他的怀抱之中。
他记得。她曾说过有什么吵架,他们要用一个拥抱了结所有的不愉快。
她在他怀里,拥紧这份温暖,同时深埋在他肩上的气息。这让她又是哭又是笑。
等到松开怀抱后,他摸摸她的头,听到他温柔地说:「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她给他宽慰一笑,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一会便同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