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闭着眼享受着那一片一片飘落在身上的玫瑰花瓣…
—最后带着微笑浸身在玫瑰花瓣中。
成美看着手中那张五万多块的学杂费缴费单,果然所有的事情并不会因为考上了大学而有所减轻。
放榜后,成美如愿考上自己所嚮往的学校,不但对自己有交代同时也不愧对于舅舅对自己的‘’投资‘’。
「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认真?」母亲伸手擦了擦那因洗碗而沾湿的双手,此刻正从厨房走出准备坐往沙发。
「没有啦,就学校寄的学费单。」成美随意将手中的纸对摺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重要的东西就不要乱放,不要到时候又找不到了。」对于成美的坏习惯母亲开口叨念着,但表情随即又变得黯淡。「啊学费多少?」
「大概四、五万吧?」成美含糊不清地说着。
「四、五万啊…那应该可以。」母亲盘算着存款簿内所剩的馀额,勉强还付得上成美的学费。
「妈,你不用帮我付学费啦!」成美想起上回在家附近的饮料店看到的徵人啟事。「延平路那家饮料店好像在徵人,反正我现在间着也是间着,去那边打工存到开学就能支付学费了。」
「可是…」母亲一脸担忧地看着成美,做吃的哪家不辛苦的?这是成美母亲最深有体会的。
「没有可是啦!难不成我要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吗?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就是间不下来啊!」成美伸手握住母亲的手,想藉此让母亲安心。
是啊,谁人生中没ㄧ、两次的打工经验?
*
一间以居家空间改造成的刺青工作室内此时正发出阵阵机器震动声,成贵站在门边看着那因燃烧檀香而向上慢慢飘散的烟雾。
而旭哥则是趴在刺青师身前的工作台上半瞇着眼似乎很享受刺青机将墨水打进皮下的痛感,成贵看了一眼旭哥背上那刺有艺伎般若的大背,今天这趟算是一次的例行公事,将那些变浅的墨纹再重新补上顏色。
「成贵。」断断续续地机械声中出现了旭哥那几乎快听不见的呼喊声。
「在,旭哥请说。」原本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备战之姿的成贵在听到旭哥的呼唤后,连忙凑到旭哥的身边。
「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带来这吗?」旭哥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慢慢地沉浸在刺青的痛觉与檀香的嗅觉之中。
「不知道。」成贵很直接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成贵,你跟着我一年多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直接这点。」旭哥语气依然平静,缓慢的说话步调可让成贵差点没被急死。「你知道跟在我身边该做些什么吗?」
「成为旭哥的左右手、不拖累旭哥的后腿。」成贵清楚地说出堂口这不成文的规定,说完后又马上回到静待指示的状态。
「看来你很清楚嘛!」旭哥缓缓开口,接着睁开双目看向成贵。「那为什么还要做拖我后腿的事?」
「旭哥,我不懂您的意思。」成贵被旭哥那像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吓得有些退却,然而表面情绪还是表现得十分冷静。
「这几个月,你用的比卖的还多。」旭哥侧了侧头后又重新闭上双眼,那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此时正在太阳穴上微微颤动着。「细节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成贵自然知道旭哥指的是什么,自从加入堂口后自身对‘’货‘’的需求量远比自己想得还要大更多,等回过神来自用早已远超过销出去的。
「旭哥!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成贵猛地跪下,其实自己是清楚的,当初妄想着能帮家里分担家计,然而现实却只是自己越陷越深,赚得多、花得也更多。
「机会?我要怎么给?你知道一天有多少人像你一样跪在我面前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吗?」旭哥说话的同时补色工作也告了一段落,旭哥撑着工作台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此时正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成贵。「我是生意人,我要的是能帮我赚钱的人,而不是花我钱的人。我想我应该说得蛮清楚的吧?」
「旭哥,您的意思是要我走吗?」成贵抬起头望向旭哥,然而第一眼对上的不是旭哥的双眼,而是那尊被刺在旭哥身上的佛祖,庄严的面庞让成贵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不禁下意识地嚥了一口口水。
但是,自己怎么能走?成贵知道自己已经走不掉了。
「成贵,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孩子。」旭哥伸手抚摸成贵的头顶,接着顺着发流往后摸,最后用力地向后揪住成贵的头发。
成贵压根不敢直视突然靠在自己耳边的旭哥,只是睁大双眼望着旭哥身后的那堵白墙,然而那来自头皮阵阵的刺痛感,却像是逼着自己面对现实一般。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知道这次要是再拖我一次后腿…」旭哥稍微向后退视线对上成贵,那隻抓着成贵头发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你的人生就没有以后了。」
「是、是…旭哥…!」成贵不敢眨眼,只是语气结巴地回道。
「很好,你要知道我很器重你。」见成贵点头答应后,旭哥这才松开揪住成贵头发的手,松手之后还不忘轻抚成贵的头。「你可以走了。」
重获自由的成贵颤抖着双脚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方才因长时间的跪坐而导致双腿有些发麻,但成贵还是礼貌地行了个礼后走出了刺青店。
「欸,旭哥找你干嘛啊?」瘦猴将手中的菸蒂丢进排水沟内,接着走向刚从刺青店出来的成贵。「老大通常不会特地找人出来,出事了?」
「先不要问那么多,再多给我一些货。」成贵双眉紧皱,那双充斥着野心的双目此时正死盯着远方,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被赶走。
「货?你又要?欸徐成贵,真的不是我在说,你真的用太多了啦!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瘦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成贵,难不成这傢伙真想把自己搞死不成?「我可不想到你丧礼上上香啊!」
「白痴喔!我要‘’销货‘’不是要自己用。」成贵有些不耐烦地看向瘦猴。「上次进的那批,我全部都会销完。」
「哇…我们成贵大老爷终于要认真工作囉?」瘦猴语气调侃地说道。「啊怎么这么突然?」
「我要是再不认真一点,你恐怕真要帮我上香了。」成贵虽说着开玩笑的话,但瘦猴见到成贵那像是要毁了全世界一般的眼神也就笑不出来了。
—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
打工下了班的成美吃完饭后便马上洗了个澡,此刻正坐在床上准备休息。
到饮料店打工也过了两个多月了,在饮料店上班要比原先所想像的还要累上许多,几乎每次下班成美都是像这样洗好了澡就准备上床睡觉。
只要再上一个月户头内的钱就足以支付大学的学杂费了,成美在内心暗自盘算着,只要继续下去一切都会顺利的。
正当成美坐在床上准备熄掉小夜灯之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请进。」成美不用看也知道敲门的人是谁,这个家除了母亲以外还有谁会这么有礼貌地敲门后再进到别人的房间?
「成美,你要睡了?」母亲像是有心事一般地看向成美,成美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妈,怎么了?」成美直接导入重点,内心觉得母亲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即可,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
「成美,妈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母亲悄声进到成美房间,进来的同时也顺手关上了房门。
「什么事?」成美看着母亲低姿态的说话方式,内心大概有个底了。
「就是…你能不能借妈一点钱?」母亲说得小声,那看向成美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哀求。
「又怎么了?」成美强装平静,怕一点的波澜都会让自己的情绪崩塌。
—因为成美知道自己的努力又要付诸流水了。
「就是…你爸爸他…」母亲支支吾吾地说着借钱原因,然而听到关键字的成美心脏就像是被揪了一下,有些刺痛。
爸爸?这是什么单词?成美只知道这是一个不曾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一种生物,那样陌生的东西,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成美早已想不起上一回看到父亲是什么时候了,是三个礼拜前?还是一个半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