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是裴家人,就是路家父母,在他小的时候,也是一年到头忙得不见踪影。
从有记忆起,路岁安最常待的就是裴家,最常陪在他身旁的是与他同样没有人陪的裴夕晚。
他都没有捨得责怪她在当时没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们有什么资格?就算是长辈、是哥哥,也不可以。
这些话他说得很慢、很轻,可落在其他人耳里,却犹有千万斤重。
裴睦言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裴母的眼泪更是掉个不停,就连路家父母,听他说这些话都跟着受到了些许衝击,垂眼反思自己过去那几年是不是太过疏忽家中两个孩子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异常凝重,只有裴母不时的低泣声。
如此裴夕晚反倒成了最平静的那个人。
她叹了口气,给路岁安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抽来几张面纸替妈妈擦眼泪,一边低声告诉她,她不是不想说、不愿意说,而是当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是我们的错。」拉下她替自己擦泪的手握在掌心里,裴母摇摇头。
儘管很早以前,她就意识到问题,也反省过,却是直到今日,听路岁安直白的告诉她这些话,她才晓得原来过去那几年,他们曾忽视过她那么多回。
路岁安说的没错,是他们总让她等,才会让从前那个爱笑、爱说话的小女孩,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等了。
「晚晚,以后不会了。」握着裴夕晚的手的力道微微使力,裴母红着眼眶,语气认真地说:「以后你说什么,我们都会听,所以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跟我们说,好吗?」
这样的承诺是裴夕晚没想过的,大抵是从前父母食言过太多次,让她下意识就没法相信。
可对着妈妈,她还是乖乖应好。
就当是再努力一次看看吧,反正她也不会再失望了。
裴母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正想再说话,刚才被迫闭嘴的路岁安忽然又开口了。
「大阿姨,表姐还有件事没跟你们说呢。」
无视于裴夕晚带着怒气却丝毫没有攻击力的目光,路岁安嘴一张,三言两语就把她几个月前车祸的事捅在裴家人面前,听得眾人脸色大变,纷纷围上前来,一边检查她的身体,一边询问当时情况,裴父还一脸严肃地轻轻捏动她的腿,确认復原状况,并坚持在她要回租屋处前,必须到自家的医院去做一次身体检查。
趁着爸妈不注意时,裴夕晚偏头看向路岁安,面无表情地无声动了动唇,「……我谢谢你。」
「不客气。」凭一己之力把家里所有人都得罪完一轮后,路岁安心情大好,对着她也笑的特别灿烂。
转回头来,裴母还在耳旁絮絮叨叨:「你应该跟妈妈说的,腿伤了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啊。」想到她腿骨折还上了石膏,前段时间肯定很不方便,裴母就心疼不已,恨不能回到几个月前自己主动察觉这件事,好把人接回家好好照顾。
裴夕晚正想安抚她,一旁间着没事看了齣好戏的路岁安又管不住嘴了。
「没事大阿姨,她男友很照顾她。」
这下再没人顾得上检查她的身体状况了,包含路家父母在内,几道目光倏然集中在她身上,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她看见路岁安口中的她的男朋友来。
晓得挣扎无用,裴夕晚在心里怒吼了几遍路岁安的名字,一边笑着回应接二连三朝她袭来的问题,一边在心里再给路岁安记上一笔。
然后这个晚上,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姜朔光,又莫名收穫了几则路岁安小时候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