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容易,真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下班前,工作室一眾伙伴听她拒绝姜朔光的接送,纷纷反过来劝她,一下子夸大拐杖不小心戳进路边水沟的危险,一下子强调拄着拐杖走路的不方便性。
裴夕晚被他们堵得无话可说,原先想好的说词都没能出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们送上了姜朔光的车。
两次的婉拒都宣告失败,顺从本心的慾望逐渐盖过理智。
她觉得自己太傻,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非要继续,每每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个最后一次却始终未曾见底。
愈是沉沦,她愈是痛苦。
连着几天的接送后,裴夕晚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想亲口问一问他,无论结果是什么,至少让他给她个痛快。
她在姜朔光送她回住处后,表明自己想与他聊聊,随后告诉他她认为他不应该继续这样接送她。
「为什么不行?」岂料姜朔光听完后,淡淡反问了她一句。
裴夕晚张了下嘴,预先想好的说词就在嘴边,她却有点不敢说下去。
这话出口以后,就会是结果了,虽然算不上是告白,但也足以将她自他身旁推远。
她面露犹疑,迟迟未见开口,姜朔光却很有耐性,维持着相同姿势静待她开口。
一番挣扎过后,裴夕晚眼一闭,终于还是一股脑地说了。
「因为我们什么关係都不是啊,你总这么做的话,不只别人会误会,我也会。」说到后头,她的声音逐渐小了,有些羞于说出自己曾经的自作多情。
姜朔光静静看她片刻,又问:「你怎么就确定这是误会?」
不是她预期中带着点尷尬的道歉,也不是更坏一点的迅速拉开距离,姜朔光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走向她,单手撑在床头柜上,身子下压,与她靠得极近。
「既然你觉得我们什么关係都不是,那把没关係变成有关係就可以了,是吗?」
「你、你在说什么……」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她没能细细思考他说的话,下意识放轻呼吸,问他话时声音都有些打颤。
「我说,」只听姜朔光话音突然一转,话再出口时,不再是他平时说话的声音,而是他录製有声书时特有的播音腔,他咬字清晰地把话接了下去,「我一直想从你的窗子里看月亮。」
裴夕晚呼吸一颤,认出这段她曾翻来覆去听过无数遍的台词。
是《倾城之恋》里,范柳原透过电话对白流苏表明他对她心悦时说的话。
「我说,我写了一个数学公式在你的讲义里,解出来后的那张座标图,是我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这是《蝉鸣下的记忆》里,周栩尧隐密而无法明说的心意。
「我说,我仅存不多的温柔与耐性,终此一生就只给了一个人。」
还有《相见如初》的小少爷陆寻,彆扭却真诚的喜欢。
「我说,若你敢伤了、瘸了,我便埋葬整座宣江城替你讨回公道。」
以及《鸣蝉》中,钟戟霸道且炽烈的爱。
裴夕晚的眼一点一点红了。
她就知道那晚他定然还把她手机里的东西给听了去。
他变换着语气与声线所唸出的每一段台词,都与她手机里那个命名为「LLL」的音档内容如出一辙。
这是她最常听的音档之一,里头集结了他不同作品中所有角色的表白片段,直白的、婉转的、霸道的、隐晦的……
每一句每一句,都是喜欢。
曾经只能从音档听见的内容,现在他亲口告诉她,念的虽是台词,却又像要透过这些词,把他内心的真正想法说进她心里。
裴夕晚又惊又喜,一时间却不敢相信。
分明已经听得明白,还要支支吾吾地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但就算是她的这副模样,看在姜朔光眼里依旧可爱。
他对着她笑,双手捧上她的脸颊,一字一字缓慢却直白地向她表明心意。
「意思是,小晚,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