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变作一个人的感觉实在太寂寥了。
他本来以为天才都是孤独的,而自己正走在这孤独的道路上,但曹贵修的出现却教他,偶尔沾沾人味也不错,最后却让他有些依赖了这种感觉。
于是他说:「你觉得他现在能管得到我?」
程凤台摇摇头,表面上是对他这个回答感到无奈,但他却听出了杜洛城这话里有期待,期待曹贵修还真能有间管管他,但事实上,程凤台也不知道曹贵修的现况,他只知道现在东北战事真的吃紧,自己打着日本人,枕边人却跟日本人好上了。
「小心我和他打小报告去。」他最后扔下那么一句,杜洛城只是勾了勾嘴角,也不说话。
直到这场饭局结束,他们谁也没说一句话,谁和谁都不对付。
杜洛城照样成日与雪之诚廝混,说是廝混确实一点都不过份。天天往戏馆子跑、天天跑酒家,花天酒地的日子都让杜洛城有些站不住脚,
某晚他醉得厉害,雪之诚扶他回到饭店,在夜晚的上海,灯光闪烁得他头疼,脸上的温度高得发烫,脑袋里晕呼呼的。
直到被雪之诚送回了饭店,他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子也一片空白。
他张嘴呼吸了些冷空气,想让氧气进到脑内,却不禁回想起这好些个日子发生的事。
今晚和雪之诚去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
昨天带着雪之诚去听商细蕊的戏了,唱崑曲这事儿果然只有商细蕊的唱腔有劲儿。
前天上海的雨真大。
大前天⋯⋯听得报僮在街上喊道国民军守住第一道防线,但战况依然吃紧。
国民军⋯⋯
曹贵修⋯⋯
这名字像是触电一样,让杜洛城的酒劲立马醒了三分。
他举起手,银戒在灯光下闪烁着,他用眼神勾勒着戒指的轮廓,然后看到上面那一排俄文。
杜洛城发觉自己始终竟不知道这句话意义为何,他大可去大使馆找那儿的翻译人员给他说说,内心却有股坚持使他没去。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
他想听到曹贵修亲耳和他说。
外边又颳起了风,打的窗户咚咚响,他的心自然也不寧静。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