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雨又是一声嗯,不做多言。
童姐也没多大把握,就怕此刻感性大过理性,曾经那样爱得死去活来,她仍无法当机立断。
半晌,黎未雨才轻声说:「没那么傻。」
另外一边,这二人已不再献媚,令罗耀满腹窝火。
他拈清面上棉絮,这二人也无更多怪异行径,只见他们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那笑带着促狭坏意。
越想愈发的火,正想直问怎么回事,唐姜却先出声:「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随后与同事们挥手道别,杨芷也跟上唐姜脚步,就这么瀟洒离开。
罗耀如坠五里云雾中。
「那,轮到我跟你说话了。」
他顿了下,回头一见,看到黎未雨面色铁青,站在自己身后。
罗耀对梁锦莎所为略有耳闻,隐隐猜出因是与这事有关:「你听了谁说了什么是吗?」
黎未雨语焉不详:「我们去外头讲。」
初夏晌午热火朝天,柏油路彷彿散发着热辣的蒸气,虽说两人一致想待在冷气室里,但也担心等会场面难堪,便只好忍着艳阳,在诊所台阶上坐下。
黎未雨也不迂回,甫一坐下,立刻说:「刚才梁小姐来过,方才那位小姐脸肿,是因为梁小姐本要打我,她过来替我挡下。」
「她是唐医师的女朋友,所以你现在应该懂了,平日素不与你交流的唐医师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清楚了,罗耀点头:「你就这么相信了吗?」
黎未雨一怔,罗耀便在此刻乘胜追击:「我们认识也有半年多了,你不信我,反倒相信她?」
心有一点凉。
要不是看过照片、聊天短讯,黎未雨兴许真会被这么忽悠过去。
但正是因为证据确凿,一样样物品都告诉她,罗耀真有个女友,黎未雨现在才能坚定。
他竟能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诬陷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想起在泣不成声的梁锦莎,黎未雨心生惻隐。
为这样一个人,太不值了。
黎未雨瞠目结舌:「我看过照片短讯了,确定她是你的女朋友。再说了,就算你们不是情侣关係,我也不可能继续跟一个和外头有许多曖昧对象的人来往了。」
她急火攻心,喘息不匀:「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係就在此断了吧,我就在这收手,我也劝你,收收心吧。」
沉吟片刻,罗耀始终神色自若,黎未雨却显得狼狈,心慌气短,气息紊乱。
好半晌,罗耀掏出了菸盒,黎未雨不明就里,他只问:「说完了?」
黎未雨点头,见他点燃菸头,面露费解:「你不是说……不抽菸吗?」
「骗你的。既然现在也无挽回馀地,我也不装了。」
他坐姿有些脱略,早就心头窝火,尼古丁冲进肺里,顿感舒畅。
罗耀说:「要散就散,我不会死乞白赖留你,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女朋友,那就没资格劝我。」
好像缺了些什么,罗耀太过冷静,黎未雨也没暴跳如雷。
黎未雨彷彿被一桶水浇熄了热情,罗耀的种种表现,昭然若揭。
在他心里,自己真没什么重要。
他连挽回也没有。
这几个月的她,成天患得患失,甚至险些坏了同事关係,就只为了这样一个罗耀。
认清一切,反而竟如鼓衰力尽,身心俱疲。
这时,罗耀轻蔑一笑:「倒是你,今天一开始大可直说,安排你同事们捉弄我什么意思?」
黎未雨摇头:「我没有,只是他们都看不下去罢了。」
哪个嫌犯被逮到不会大喊一句:不是我!我没有!
罗耀听了心头更生鬱结,冷冷一笑:「这很没意思。」
「那倒成了我的错了吗?」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黎未雨嗖地站起,气急败坏:「你少在这瞎三说四,就没一句对不起跟我说吗?这几月里你到底当我什么?我同事看不过去给我出口气怎么了?你一点都没有歉意吗?」
黎未雨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后奔进诊所。童姐在内听见她怒极声音心有不安,趁着此时赶紧劝:「冷静点,谈开就好,别闹太难看。」
黎未雨用力拽开置物柜,粗鲁拔扯着掛在包上的大象吊饰,接着也没看童姐一眼,带上钱包大步流星再度奔出门外。
童姐焦灼不已,守在门边就怕有憾事发生。
黎未雨大口喘气,罗耀举目看她,岑寂了好半晌,罗耀捻熄菸头起身,黎未雨终于将手上的大象吊饰扔进他怀里。
「还你!」
她将钞票塞进罗耀手里,近乎歇斯底里:「我们以后互不相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离开!」
罗耀始终神色自若,他紧攥那些纸钞,望着黎未雨因暴怒而凌乱的模样,不由心生唏嘘。
这样子,与他当时匆匆一瞥就决定进门看诊的惊艷样貌,相距甚远。
「你说的对,以后互不相欠,在路上见到,也别打招呼吧。」
他从头到尾,语气皆平淡无起伏,相比自己,心跳极快,不停哆嗦。
罗耀不以为然,于他而言,就只是少了个对象罢了,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结局实在难堪不好看。
曾经的美好泯灭无踪,最后那点感伤也消磨殆尽。
目送他离开,黎未雨心中竟有期待:他会回头吗,回来说句对不起也好。
但心头早有答案,他这一走,就真的走了。
她步伐冷不丁挪了寸许,随后又挪了回来。
黎未雨牙一咬,转头奔进诊所,但一进到室内,立时背靠着墙,瘫软无力,捂着嘴跪坐在地。
童姐惊慌:「未雨!」
她抬起手,示意不紧要。
但怎会是不紧要?早已泪眼婆娑,眼泪簌簌落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