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汪琳弯腰拿取水壶前,杜日恆默默数算了对方左右耳共有多少个耳钉。那头褐色挑染米色的发震慑着她——就算学校有偷偷染发的同学,也都是低调的深咖啡色。而且,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这么多耳洞。俐落的眼妆与一身黑的打扮,更是增添了汪琳难以亲近的气息。
「不良少女」一词突然跃入杜日恆的脑中,她觉得,这与她想像中气质温婉友善的小提琴手完全不同。
杜日恆有点失望,总感觉要与汪琳成为朋友并不容易。
战战兢兢地坐上钢琴椅,调整好高度,杜日恆试了几个音阶暖手。等待汪琳的时候,她赶紧复习几个最困难的片段。汪琳回来后,为了不耽误时间,杜日恆表示自己已准备好了。
其中一首选曲,是杜日恆十分喜欢的,法朗克作品编号八的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这首曲子,她已听过无数遍,这回终于能够弹奏,她很是期待。
然当她实际试弹过后,才发觉这首曲子对于手小的她而言,是多么困难。
开头还算顺畅,钢琴部份独奏,为小提琴稳定好节拍。可当伴奏迎来第二次独奏后,一切都变得困难。杜日恆紧绷起来,错音如同细胞分裂那般增生,优美的乐句变得卡顿。
「弹单手和主旋律线就好。」汪琳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些,命令似地说。明明不是老师,汪琳的发号施令却带有近乎同等的权威,使得杜日恆听话地照做。
同时,杜日恆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顶的伴奏。在汪琳眼中,自己会不会是个既不尽责也不认真,琴没练好就来合奏的坏同学?
这么想下去便没完没了。
她们持续试了几回未果,汪琳乾脆聚焦于特定几个小节,不断重来,连第一乐章也没有弹完。
眼看租借时间即将结束,汪琳索性停止演奏,面无表情地收妥小提琴。向吴敏惠点头示意后,她快步离去,没有和杜日恆道再见。
「日恆,没事的,」吴敏惠看着杜日恆无精打采地下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听何老师说过,汪琳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现在又要准备比赛,压力一定更大了。今天只是你们第一次练习而已,会觉得不自在,或是还没有练熟都是难免的,不用太担心,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听闻老师的安慰,杜日恆一整天的委屈膨胀,挤压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性与自我控制能力,最终破裂。
她没能忍住泪水,哭声响透演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