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们抓了大庭长?”蓝元震直接问道。
冯京道:“中贵人言重了,不是抓,而是请大庭长来协助调查。”
蓝元震道:“什么事?”
冯京道:“抱歉,此案还在调查中,暂时不能泄露消息。”
蓝元震道:“是官家让咱家过来问的。”
冯京试探性道:“想不到这么快就惊扰到了官家。”
蓝元震没有上当,又再问道:“到底是什么案件?”
冯京没有办法,只能此中原委告知蓝元震。
蓝元震听罢,思索一会儿,“咱家知道了。告辞。”
说罢,他便离开了。
蓝元震回到皇宫,立刻将此事汇报给赵顼。
“竟然被他们查到了。”
赵顼眉头一皱,又向蓝元震道:“你就没有让他们立刻放人吗?”
蓝元震道:“陛下,让御史台放人,这是很简单的事,况且他们本就证据不足,但御史台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而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朝中想要打击大庭长的人可不再少数。
所以这事要不解释清楚的话,外面的流言蜚语,会给官家、大庭长带来许多麻烦的,甚至可能影响大庭长的名誉。”
赵顼微微皱眉,道:“你就说这钱是给了朕。”
蓝元震道:“陛下,当时大庭长动用这笔钱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检控官,如果陛下这么说的话,可能会有人质疑这个大庭长,是钱买来的。”
赵顼道:“张三出任大庭长,这不是什么意外。”
蓝元震道:“可难免有人故意这么说,来诋毁官家和大庭长。”
赵顼紧锁眉头,“你认为朕该如实告知吗?”
蓝元震道:“自从公检法整合司法以来,御史台一直都很憋屈,在想尽办法立威,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不会让此事轻易翻过去的。”
赵顼思索半响后,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看来也是瞒不住了。”
又权衡一番,他吩咐道:“你再去一趟御史台,以朕的旨意,传冯中丞和大庭长入宫议事。”
“遵命。”
蓝元震走后,赵顼又觉缺点什么,于是又向身旁的内侍道:“传文公、王相公、司马尚书入宫议事。”
“遵命。”
一个时辰后。
殿内。
文彦博、王安石、司马光他们彼此用眼神交流着,但得到答案都是一无所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顼突然开口道:“冯中丞。”
“臣在。”
“你先将此事的原委告知各位相公。”
“是。”
冯京立刻将御史台所查告知文彦博等人。
大家闻言,皆是一惊。
五十万贯?
还不肯说出其中原因。
听着都恐怖啊!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赵顼道:“诸位不要再猜了,那五十万贯是朕借走了,也是朕不让他说的。”
冯京立刻质问道:“陛下为何要向大庭长借钱,当时内藏库应该不缺钱。”
显然是怀疑赵顼是在包庇张斐。
文彦博也是稍稍点头。
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
赵顼道:“因为朕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而如果从内藏库调出五十万贯,一定会走漏风声的。”
文彦博暗自皱眉,难道他是拿着那五十万贯去跟辽国交易?颇为不满地问道:“不知是什么事,陛下需要这么谨慎,都不能让臣等知晓。”
赵顼道:“是这样的,最近军器监研发出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但还需要拿到战场上去试验一番,正好当时西夏边境比较乱,于是朕决定秘密在西北建立几个军器监,专门生产这种武器,然后借那些商人之手,拿出西夏境内试验。
朕当时不想告诉诸位,一来,是害怕走漏风声,让西夏有所防备;二来,是担心引发诸位的担忧,朕只是想试验一下武器,而不是要改变国家的战略,还是希望诸位能够以内政为主。”
是这么回事吗?
其实他们早就在怀疑,赵顼和张斐在密谋什么,但苦于没有找到线索。
而如今赵顼向他们坦白后,在坐的大臣是没有一个相信的。
到底什么武器,还需要这么操作?
冯京就直接问道:“不知是什么武器,还需要陛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否让臣等见识一番。”
你们这是不相信朕吗?赵顼略有不快道:“朕既然向诸位坦白此事,自会让你们见识一下,不过这属于国家最高机密,如果谁走漏风声,那也休怪朕不讲情面。”
“臣遵命。”
赵顼又与他们约好,明日下午去北苑校场见识这新式武器。
大臣们心中是万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武器?
其实他们都知道军器监弄出一种竹筒火器,毕竟皇家警察都已经在用,但是那种武器真不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出得殿内,文彦博便向张斐试探道:“大庭长可真是大方,出手就是五十万贯。”
张斐笑道:“我对钱兴趣不大,如果文公要借的话,我也会借的。”
“是吗?”
文彦博诧异道。
张斐点点头道:“我家夫人每年都得捐上万贯出去。”
真是豪横!
文彦博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他们走后,王安石和司马光一左一右夹住张斐。
张斐道:“二位别这么看着我,这事我真的很冤枉,这官家找我借钱,我能不借吗?”
王安石笑问道:“就只是借钱这么简单吗?”
司马光道:“根据冯中丞所言,这借钱的时日与你去西北巡察是高度吻合。”
张斐道:“到底这是一笔巨款,我要不亲自去,这钱也拿不出来,但我将钱交给指定的人,就没有再管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
“二位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张斐苦笑道。
司马光哼道:“你就瞒着吧,到时再让御史台查什么来,小心你职位不保。”
张斐道:“那我回去当珥笔。”
“你。”
司马光怒斥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言罢,便挥袖而去。
这种事皇帝能说,他们能猜,可张斐是不能坦白,因为他是大庭长,他得守法啊!
等到司马光走后,王安石突然问道:“张三,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张斐道:“就是火器。”
王安石道:“可否取代战马?”
张斐愣了下,“暂时应该取代不了吧?”
王安石又问道:“以后能取代吗?”
张斐道:“这我不知道,我对军事方面不太擅长。王学士为何这么问?”
王安石叹道:“等此事过后再说吧。”
“哦。”
出得皇城,来到马车上,只见李豹一脸尴尬地坐在里面。
“我都被调查这么久了,你们竟然比我还晚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张斐冲着李豹就是一顿抱怨。
李豹道:“真是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也没有料到御史台竟然有这般手段,目前我们怀疑,这可能是御史台新成立的监法司所为,这个官署也是比较神秘的,他们可能也是在效仿税务司,而且解库铺里面一定有他们的人。”
张斐道:“一个成立不到两年的官署,就将你们给比下去了?”
李豹顶着一头大汗道:“我们会马上查清楚此事的,还望三郎能够帮我们向官家说几句好话。”
张斐道:“但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太多回。”
李豹是连连道谢。
张家。
“如今朝中对此事是议论纷纷,仅仅半日功夫,各种谣言已经是层出不穷,如果官家不坦白的话,这可能真会影响到你啊!”
许遵是心有余悸道。
许芷倩哼道:“原本以为他们会消停一点,不曾想,他们还是死性不改,竟又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怪不得御史台,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许遵又向张斐道:“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任何瑕疵,可能都会影响到你大庭长的权威,往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意妄为。”
许芷倩可以抱怨,但他身为长辈,还是得以教导为主,张斐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不那么守规矩。
以前这没问题,但现在你是大庭长,你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庭长的权威,不能再那么随意。
“岳父大人的警告,小婿定会铭记于心的。”张斐笑着点点头,“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坏事。”
许芷倩道:“这还会不算坏事?”
“当然不算。”
张斐道:“我们相信的是公检法制度,而不是大庭长,检察员或者皇家警察,如今公检法的队伍是愈发庞大,所涉及的事务,也是越来越多,今后公检法的队伍,肯定是会出现很多害群之马,而这需要御史台来制衡。
经过此事之后,相信公检法的官员,都得掂量掂量,连大庭长都得去御史台喝茶,会放过他们吗?
总体来说,我对他们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
许芷倩道:“你就不担心御史台会栽赃嫁祸?”
张斐笑道:“现在御史台也需要通过皇庭进行控诉,只要他们根据制度来办事,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查的越严,公检法的制度反而会更加稳固。”
许遵问道:“但这会不会影响到官家的计划。”
张斐道:“现在应该不太会了,如今对西夏的行动,已经符合国家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