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今日那个郦食其口称大王降秦,便送王五百里地。可世间岂有舍数千里之国,而贪人五百里地之事,舍大逐小,何其可笑哉?”
“然也,且那秦人虎狼之心,素无信义,大王怎能轻信他们的言语。不见昔日张仪欺哄楚怀王之事乎?”
“当年楚怀王听信张仪之言,为了六百里地而与吾齐国绝交。结果派人入秦索要之时,却只闻‘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之语,此事真乃天下之笑柄也!”
“今日大王若信郦食其之言,因这五百里地而以社稷降秦,就不怕那郦食其到时候也来一句‘郦生与王约五里,不闻五百里’吗?”
即墨大夫和太史文连番谏言,甚至举出昔日张仪欺哄楚怀王之事作为例子。
两人这话倒是让屋中的齐王建忐忑不安起来,有先例在前,那还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齐王建嘴里嘀咕道:“是啊,万一到时候秦人不认账,只给寡人五里地又如何?”
田假听到这里,大步走进屋中。
只见齐王建正坐在榻上,愁眉苦脸。
太史文和即墨大夫则是立在殿中,不停劝谏。
田假道:“大王,臣有要事相禀,还请大王屏退左右。”
“相邦有何事不可告诉吾等?”
“相邦莫非是欲要劝大王降秦乎?”
太史文和即墨大夫立刻怒斥出口。
田假也不理他们,事到如今,双方态度基本摆明了。
他田假想降秦,这两人却愿意死战到底,不是一路人,没什么话好说。
他相信,齐王建会做出选择。
果然,齐王建略一犹豫,便对太史文和即墨大夫道:“尔等先下去吧,寡人与相邦商议国家大事。”
太史文和即墨大夫心有所感。
两人伏在地上,哭泣道:“大王,田氏社稷,万不可轻舍啊!臣等愿为大王死战,还望大王勿降!”
齐王建脸上的肉抖了下,他挥手道:“伱们先下去吧,此事寡人自会思虑。”
太史文和即墨大夫无奈,只能含泪告退。
两人一走,齐王建便苦着脸望向田假,问道:“寡人看太史文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寡人真的降秦,到时候秦人不认这五百里之约又该如何?岂不是又成昔日张仪楚王之事。”
田假看着眼前的齐王建,也不以君臣相称了,自顾冷笑道:“兄长啊兄长,你我乃是同胞兄弟,我也不和你说假话。”
“只言事到如今,吾等兄弟如果不降秦国,待到秦人打破城池,将你我俘虏,如同韩安、赵迁、魏假一般押送咸阳,或死或囚之时,你还能想着所谓的五百里地吗?”
“届时别说是只有五里地,说不定你连命都没了。或者说,你还真的指望田朗那灭秦之策?”
一语惊醒梦中人。
齐王建瞬间醒悟了。
是啊,如果现在他不趁着还能谈条件的时候投降,等到秦军打破临淄,将他俘虏的时候,他作为败者,那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讲。
别说是五里地,说不定直接扔进小黑屋里当囚徒了。
至于秦军能不能打破临淄?
齐王建根本不做妄想,他虽然在思想上一直麻痹自己,但并不是个傻子,很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势,知道秦王铁了心灭齐,以秦国的实力,齐国绝对保不住,他是绝对跑不掉的。
即墨大夫田朗那些话,夸张虚饰,如同放屁。
如今从他齐王建自己的利益上来看,还真是降秦最为妥当。
想到此处,齐王建抬头看了自己这富丽堂皇的齐宫一眼,怅然之中又多了一丝坚定。
寡人想活啊。
“吾弟说的没错,田氏社稷注定要亡。寡人若是不降秦,不过成为一具枯骨,或是暗室之中一囚徒耳。那般境地,何谈富贵?如今降秦,好歹还能保住性命,纵使秦王不给我五百里地。只给五里,那寡人也认了。”
齐王建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
五里地啊。
算下来还是蛮大的一片,再加上他和秦人谈一谈条件,带走一些金玉财富,再把宫里的美人嫔妃也带一批走,那就可以美滋滋的过完下半生了。
想到此处,齐王建再无疑虑,对田假颔首道:“寡人愿意降秦!”
“派人去和秦将赵佗联系,就说他若能保我富贵,我便举田氏之国降他!”
陈驰,就是历史上以五百里地,诱降齐王建的人。本书因主角的改变,劝降人选换成郦食其。陈驰作为秦国间人露个脸,也是显露下秦国的间谍系统。
《战国策·齐王建入朝于秦》:秦使陈驰诱齐王,内之,约与五百里之地。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遂入秦。处之共松柏之间,饿而死。先是齐为之歌曰:“松邪!柏邪!住建共者,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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